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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鹿鼎记 作者:金庸 | 书号:2015 时间:2016/10/5 字数:25475 |
上一章 传可皆图此与君 癖多定士才生天 回三十二第 下一章 ( → ) | |
澄观道:“以要师叔你老人家和净济他们四个出去,和两位女施主动手,让她们折断手⾜。倘若折得厉害,难以治愈,从此残废,岂不可惜?又如两位女施主下手狠辣,竟把你们五个杀了,岂不危险?”韦小宝奇道:“为什么又要我们五人去动手?”澄观道:“两个女施主所学的招数,一定不止这些。师侄既不知她们另有什么招数,自然不知拆解的法门。五位若不是关上去挨打试招,如何能够查明?” 韦小宝哈哈大笑:“原来如此。那也有法子的,只要你出跟她们动手,就不会可惜,没有危险了。”澄观脸有难⾊,道:“出家人不生嗔怒,平⽩无端的去跟人家动手,那是大大不妥。”韦小宝道:“有了。咱二人就出寺走走,倘若两位女施主已然远去,那再好也没有了。这叫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们便另有什么招数,咱们也不必理会了。”澄观道:“是极,是极!不过师侄从来不出寺门,一出便存心生事,立意似乎不善。我佛当年在鹿野苑初转法轮,传的是四圣谛,八正道,这‘正意’是八正道的一道…”韦小宝打断他话头,说道:“咱们也不必去远,只在寺旁随意走走,最好遇不着她们。”澄观道:“正是,正是。师叔立心仁善,与人无争无竞,那便是‘正意’了,师侄当引为模揩。” 韦小宝暗暗好笑,携着他手,从侧门走出少林寺来。澄观连寺畔的树林也没见过,眼见一大片青松,不由得啧啧称奇,赞道:“这许多松树生在一起,大是奇观。我们般若堂的庭院之中,只有两棵…” 一言未毕,忽听得⾝后一声娇叱:“小贼秃在这里!”⽩光闪动,一把钢刀向韦小宝砍将过来。澄观道:“这是五虎断门刀中的‘猛虎下山’。”伸手去抓使刀人的手腕,忽然想起,这一招是“拈花擒拿手”中的手法,未免太难,说道:“不行!”急忙缩手。 使刀的正是那蓝衫女郞,她见澄观缩手,柳叶刀疾翻,向他 ![]() ![]() 蓝衫女郞连使狠招,始终砍不着老和尚,几次还险些给他将刀夺去,听他大呼小叫,只道他有意讥讽,大怒之下,砍更更加急了。 韦小宝笑道:“喂,两位姑娘,我师侄请你们不必 ![]() 澄观道:“正是,我脑子不大灵活,一时三刻之间,可想不出这许多破法!绿衫女郞恨极了韦小宝,几刀砍中澄观,又挥刀向韦小宝砍来。澄观伸手挡住,说道:“这位女施主,我师叔没学过你这路刀的破法,现下不必砍他,等他学会之后,识了抵挡之法,那时再砍他不迟。唉,我这些法子委实不行。师叔,你现下不忙记,我这些法子都是不管用的,回头咱们再慢慢琢磨。”他口中不停,双手忽抓手拿,忽点忽打,将二女 ![]() 韦小宝眼见已无凶险,笑嘻嘻的倚树观战,一双眼不住在绿衫女郞脸上、⾝上、手上、脚手转来转去, ![]() 绿衫女郞不见韦小宝,只道他已经逃走,回头找寻,见他一双眼正盯住自己,脸一红,再也顾不澄观,转⾝举刀,向他奔去。哪知澄观正出指向她胁下点来,这一指故意点得甚慢,她原可避开,但一分心要去杀人,胁下立时中指,一声嘤咛,摔倒在地。澄观忙道:“哎哟,对不住。老僧这招‘笑指天南’,指力使得并不厉害,女施主只须用五虎断门刀中的一招‘恶虎拦路’,斜刀一封,便可挡开了。这一招女施主虽未使过,但那位穿蓝衫的女施主却使过的,老僧心想女施主一定也会使,哪知道…唉,得罪,得罪。” 蓝衫女郞怒极,钢刀横砍直削,势道凌厉,可是她武功和澄观相差实在太远,连他僧袍⾐角也带不上半点。澄观嘴里罗唆不休,心中只记忆她的招数,他当场想不出简易破法,只好记明了刀法招数,此后再一招招的细加参详。 韦小宝走到绿衫女郞⾝前,赞道:“这样美貌的小美人儿,普天下也只有你一个了,啧啧啧!真是瞧得我魂飞天外。”伸出手去,在她脸上轻轻摸了一把。那女郞惊怒 ![]() 澄观迟疑道:“这个不大好罢?”韦小宝道:“现下这样动手动脚,太不雅观,还是请她口说,较为斯文大方。”澄观喜道:“师叔说得是。动手动脚,不是‘正行’之道。” 蓝衫女郞知道只要这老和尚全力施为,自己挡不住他一招半式,眼下师妹被擒,自己如也落⼊其手,无人去报讯求救,当即向后跃开,叫道:“你们要是伤我师妹一 ![]() 澄观一怔,道:“我们怎敢伤了这位女施主?不过要是她自己落下一 ![]() ![]() ![]() 韦小宝眼见绿衫女郞横卧于地,绿茵上一张⽩⽟般的娇脸,一双⽩⽟手般的纤手,真似翡翠座上一尊⽩⽟观音的睡像一般,不由得看得疾了。 澄观道:“女施主,你师姊走了。你也快快去罢,可别掉了一 ![]() 韦小宝心想:“良机莫失。这小美人儿既落⼊我手,说什么也不能放她走了。”合十说道:“我佛保佑,澄观师侄,我佛要你光大少林武学,维护本派千余年威名,你真是本派的第一大功臣。”澄观奇道:“师叔何出此言?”韦小宝道:“咱们正在烦恼,不知两位女施主更有什么招数。幸蒙我佛垂怜,派遣这位女施主光临本寺,让她一一施展。”说着俯⾝抱起那女郞,说道:“回去罢。” 澄观愕然不解,只觉此事大大的不对,但错在何处,却又说不上来,过了一会,才道:“师叔,我们请这女施主⼊寺,好像不合规矩。”韦小宝道:“什么不合规矩?她到过少林寺没有?方丈和戒律院首座都说没什么不对,自然是合规矩了,是不是?”他问一句,澄观点一下头,只觉他每一句话都是无可辩驳。眼见小师叔脫下⾝上僧袍,罩在那女郞⾝上,抱了她从侧门进寺,只得跟在后面,脸上一片 ![]() ![]() 韦小宝心里却是怦怦大跳,虽然这女郞自头至⾜,都被僧袍罩住,没丝毫显露在外,但若给寺中僧侣见到,总是不免起疑。他温香软⽟,抱个満怀,內心却只有害怕,幸好般若堂是后寺僻静之处,他快步疾趋,没撞到其他僧人。进堂之时,堂中执事僧见师叔驾到,首座随在其后,都恭恭敬敬的让在一边。 进了澄观的禅房,那女郞兀自未醒,韦小宝将她放在榻上,満手都是冷汗,双掌在腿侧一擦,吁了口长气,笑道:“行啦。” 澄观问道:“咱们请这位…这位女施主住在这里?”韦小宝道:“是啊,她又不是第一次在本寺住。先前她伤了脖子,不是在东院住过吗?”澄观点头道:“是。不过…不过那一次是为了治伤, ![]() ![]() 澄观忙道:“不,不,那…那是不必了。”韦小宝道:“好,我便听你的。除非你不让别人知晓,待她将各种招数演毕,咱们悄悄送她出去,否则的话,我只好割伤她了。”澄观道:“是,是。我不说便是。”只觉这位小师叔行事着实奇怪,但想他既是晦字辈的尊长,见识定比自己⾼超,听他吩咐,决不岔差。 韦小宝道:“这女施主脾气刚硬,她说定要抢了你般若堂的首座来做,我得好好劝她一劝。”澄观道:“她一定要做,师侄让了给她,也就是了。” 韦小宝一怔,没料到这老和尚生 ![]() 韦小宝揭开盖在那女郞头上的僧袍,那女郞正 ![]() ![]() ![]() 韦小宝叹了口气,说道:“你这般花容月貌,我怎舍得杀你?不过放你走罢,从此我⽇夜都会想着你,非为你害相思病而死不可,那也不伤上天好生之德。” 那女郞脸上一阵,随即又转为苍⽩。韦小宝道:“只有一个法子。我割了你的鼻子,你相貌就不怎么美啦。那我就不会害相思病了。” 那女郞闭上了眼,两粒清澈的泪珠从长长的睫⽑下渗了出来,韦小宝心中一软,安 ![]() 韦小宝听她答话,心中大乐,笑道:“好,我就是头摇猫。那么你叫什么?”那女郞怒道:“不说!”韦小宝道:“你不肯说,只好给你起一个名字,叫做…叫做哑巴猫。”那女郞怒道:“胡说八道,我又不是哑巴。” 韦小宝坐在一叠⾼⾼堆起的少林武学典籍之上,架起二郞腿,轻轻摇晃,见她虽満脸怒⾊,但秀丽绝纶,动人心魄,笑道:“那么你尊姓大名哪?” 那女郞道:“我说过不说,就是不说。”韦小宝道:“我有话跟你商量,没名没姓的,说起来有多别扭。你既不肯说,我只她给你取个名字了。嗯,取个什么名字呢?”那女郞连声道:“不要,不要,不要!”韦小宝道:“有了,你叫做‘韦门摇氏’”那女郞一怔,道:“古里古怪的,我又不姓韦。” 韦小宝正⾊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这一生一世,便是上刀山,下油锅,満门抄斩,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男盗女娼,绝子绝孙,天打雷劈,満⾝生上一千零一个大疔疮,我也非娶你做老婆不可。” 那女郞听他一口气的发下许多毒誓,只听得呆了,忽然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得満脸通红,呸的一声。 韦小宝道:“我姓韦,因此你已经命中注定,总之是姓韦的了。我不知你姓什么,你只是头摇,所以叫你‘韦门摇氏’。” 那女郞闭起了眼睛,怒道:“世上从来没有像你这样胡言 ![]() 韦小宝双手合十,扑的一声跪倒,那女郞听到他跪地之声,好奇心起,睁开眼来,只见他面向窗子,磕了几个头,说道:“我佛如来,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皇大帝,四大金刚,阎王叛官,无常小鬼,大家请一起听了。我韦小宝非娶这个姑娘为 ![]() 那女郞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并无轻浮之态,不像是开玩笑,倒也害怕起来,求道:“别说了,别说了。”顿了一顿,恨恨的道:“你杀了我也好,天天打我也好,总之我是恨死了你,决计…决计不答应的。” 韦小宝站起⾝来,道:“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今后八十年是跟你耗上了。就算你变了一百岁的老太婆,我若不娶你到手,仍然死不瞑目。” 那女郞恼道:“你如此辱我,总有一天教你死在我手里。我要先杀了你,这才杀自。” 韦小宝道:“你杀我是可以的,不过那是谋杀亲夫。我如做不成你老公,不会就那么死的。”说到这句话时,不由得声音发颤。 那女郞见他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起,心中害怕起来,又闭上了眼睛。 韦小宝向着她走近几步,只觉全⾝发软,手⾜颤动,忽然间只想向她跪下膜拜,虔诚哀求,再跨得一步,喉头低低叫了一声,似是受伤的野兽嘶嚎一般,又想就此扼死了她。 那女郞听到怪声,睁开眼来,见他眼露异光,尖声叫了起来。 韦小宝一怔,退后几步,颓然坐下,心想:“在皇宮之中,我曾叫方姑娘和小郡主做我大小老婆,那时嘻嘻哈哈,何等轻松自在?想搂抱便搂抱,要亲嘴便亲嘴。这小妞儿明明给老和尚点中了⽳道,动弹不得,怎地我连摸一摸她的手也是不敢?”眼见她美丽的纤手从僧袍下露了出来,只想去轻轻握上一握,便是没这股勇气,忍不住骂道:“辣块妈妈!” 那女郞不懂,凝视着他。韦小宝脸一红,道:“我骂我自己胆小不中用,可不是骂你。”那女郞道:“你这般无法无天,还说胆小呢,你倘若胆小,可真要谢天谢地了。” 一听此言,韦小宝豪气顿生,站起⾝来,说道:“好,我要无法天天了。我要剥光你的⾐衫。”那女郞大惊,险些晕了过去。 韦小宝走到她⾝前,见到她目光中充満了怨毒之意,心道:“算了,算了,我韦小宝是乌⻳儿子八王蛋,向你投降,不敢动手。”柔声道:“我生来怕老婆,放你走罢。” 那女郞惊惧甫减,怒气又生,说道:“你…你在镇上,跟那些…那些坏女人胡说什么?说我师姊和我是…是…你…什么的,要捉你回去,你…你这恶人…” 韦小宝哈哈大笑,道:“那些坏女人懂得什么?将来我娶你为 ![]() 韦小宝道:“妈妈一生下我,我脸上的神气就这样古里古怪了。多半因为我一出娘胎,就知道将来要娶你为 ![]() 那女郞怒极,用力闭住眼睛,此后任凭韦小宝如何东拉西扯,逗她说话,总是不答。 韦小宝无法可施,想说:“你再不睬我,我要香你面孔了。”可是这句话到了口边,立即缩住,只觉如此胁迫这位天仙般的美女,实是亵渎了她,叹道:“我只求你一件事,你跟我说了姓名,我就放你出去。”那女郞道:“你骗人。”韦小宝道:“普天下我人人都骗,只不骗你一个。这叫做大丈夫一言既出,死马难追。小 ![]() 那女郞一怔,问道:“什么死马难追,活马好追?” 韦小宝道:“这是我们少林派的话,总而言之,我不骗你就是。你想,我一心一意要让你孙子叫我做爷爷,今天倘若骗了你,你儿子都不肯叫我爹爹,还说什么孙子?” 那女郞先不懂他说什么爷爷孙子的,一转念间,明⽩他绕了弯子,又是在说那件事,轻轻说道:“我也不要你放,我受了你这般欺侮,早就不想活啦。你快一刀杀了我罢!” 韦小宝见到她颈中刀痕犹新,留着一条红痕,好生歉疚,跪在地来,咚咚咚咚,向着她重重的磕了四个响头,说道:“是我对姑娘不对!”左右开弓,在自己脸颊连打了十几下,双颊登时肿红,说道:“姑娘别难过,韦小宝这混帐东西真正该打!”站起⾝来,过去开了房门,说道:“喂,老师侄,我要开解这位姑娘的⽳道,该用什么法子?” 澄观一直站在禅房门口等候。他內力深厚,韦小宝和那女郞的对答,虽微细语,亦无不⼊耳,只觉这位师叔“劝说”女施主的言语,委实⾼深莫测,什么老公、老婆、孙子、爷爷,似乎均与武功无关,小师叔的机锋妙语也深奥,自己佛法修为不够,未能领会。后来听得小师叔跪下磕头,自击面颊,不由得更是 ![]() ![]() ![]() ![]() ![]() ![]() ![]() 韦小宝道:“‘箕门’、‘⾎海’两⽳,却在何处?”澄观捋起⾐衫,指给他看膝盖內侧⽳道所在,让他试拿无误,又教了推⾎过宮之法,说道:“师叔未习內功,解⽳较慢。但推拿得半个时辰,必可开解。”韦小宝点了点头,关上房门,回到榻畔。 那女郞于两人对答都听见了,惊叫:“不要你解⽳,不许你碰我⾝子!” 韦小宝寻思:“在她膝弯內侧推拿半个时辰,的确不大对头。我诚心给她解⽳,但她一定说有意轻薄。虽然老公轻薄老婆天公地道,何况良机莫失,失机者斩。不过小妞儿 ![]() 澄观道:“是。师叔持戒精严,师侄佩服之至。不触对方⾝体而解⽳。是有法子的。袖角轻轻一拂,或以一指禅功夫临空一指…啊哟,不对,小师叔未习內功,这些法子都用不上,待师侄好好想想。”其实只须他自己走进房来,袖角轻轻一拂,或以一指禅功夫临空一指,都可立时开解那女郞的⽳道,但师叔既然问起,自当设法回答。可是⾝无內功之人,不用手指推拿而要解⽳,那是何等的难事?就算他想上一年半截,也未必想得出什么法子。 韦小宝听他良久不答,将房门推开一条 ![]() 转眼向那女郞瞧去,只见她秀眉紧蹙,神⾊愁苦,不由得怜惜之意大起,拿起了木鱼的锤子,走到她⾝边,说道:“韦小宝前世欠了你的债,今世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你小姑娘一人。现下我向你投降,我给你解⽳,可不是存心占你便宜。”说着揭开僧袍,将木鱼锤子在她左腿膝弯內侧轻轻戳几下。那女郞⽩了他一眼,紧闭小嘴。韦小宝又戳了几下,问道:“觉得怎样?” 那女郞道:“你…你就是会说流氓话,此外什么也不会。” 澄观內力深厚,轻轻一指,劲透⽳道,韦小宝木鱼锤所戳之处虽然部位很准,解不开被封的⽳道。他听那女郞出言讽刺,怒气不可抑制, ![]() 韦小宝又去戳她右腿膝弯,下手却轻了,戳得数下,那女郞⾝子微微一颤,韦小宝喜道:“成了,少林派本来只有七十二门绝技,打从今天起,共有七十三门了。这一项新绝技是⾼僧晦明禅师手创,叫作…叫作‘木鱼锤解⽳神功’,嘿嘿…” 正自得意突然 ![]() ![]() ![]() ![]() 那女郞抢过放在一旁的柳叶刀,拉房开门,疾往外窜去。澄观伸手拦住,惊道:“女施主,你…杀…杀…了我师叔…那…那…”那女郞左手柳叶刀 ![]() 澄观抢到韦小宝⾝边,右手中指连弹,封了他伤口四周⽳道,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三 ![]() 韦小宝⾝穿护⾝宝⾐,若不是匕首锋利无匹,本来丝毫伤他不得,匕首虽然透⾐而过,却已无甚力道,⼊⾁甚浅。但他眼见 ![]() 那女郞倒在地下,哭道:“是我杀了他,老和尚,你快快杀了我,给他…给他抵命便了。”澄观道:“咳,我师叔点化于你,女施主执 ![]() 澄观一怔,飞奔出房,取了金创药来,敷在他伤口,说道:“师叔,你大慈大悲,点化凶顽,你福报未尽,不会就此圆寂的。再说,你伤势不重,不打紧的。” 韦小宝听他说伤势不重,精神大振,果觉伤口其实也不如何疼痛,说道:“俯耳过来,啊哟,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澄观弯 ![]() 澄观听他催得紧迫,虽然不明其意,还是回过⾝来,弹指开解那女郞被封的⽳道。 那女郞眼见韦小宝对澄观说话之时鬼鬼祟祟,心想这小恶僧诡计多端,临死之时,定是安排了毒计来整治我,否则⼲么反而放我?当即跃起,但⽳道初解,⾎行未畅,腿双⿇软,又即摔倒。澄观呆呆的瞧着她,不住念佛。那女郞惊惧更甚,叫道:“快快一掌打死了我,磨折人不是英雄好汉。”澄观道:“小师叔说此刻不能放你,当然也不能害死你。” 那女郞大惊,脸上一红,心想:“这小恶僧说过,他说什么也要娶我为 ![]() 澄观袍袖拂出,卷住刀锋,左手⾐袖向她脸上拂去。那女郞但觉劲风刮面,只得松手撤刀,向后跃开。澄观⾐袖一弹,柳叶刀 ![]() ![]() ![]() ![]() 那女郞哪来理他,拳打⾜踢,指戳肘撞,招数层出不穷。澄观一一辨认,只是她出招甚快,已来不及口说,只得随手拆解,一一记在心中。那女郞连出数十招,都被他毫不费力的解破,眼见难以脫⾝,惶急之下,一口气转不过来,晃了几下,晕倒在地。 澄观叹道:“女施主贪多务得,学了各门各派的精妙招数,⾝上却无內力,久战自然不济。依老衲之见,还是从头再练內力,方是正途。此刻打得脫了力,倘若救醒了你,势必再斗不免要受內伤,还是躺着多休息一会,女施主以为如何?不过千万不可误会,以为老衲袖手旁观,任你晕倒,置之不理。啊哟,老衲胡里胡涂,你早已晕昏,自然听不到我说话,却还在说个不休。” 走到榻边一搭韦小宝脉搏,但觉平稳厚实,绝无险象,说道:“师叔不用担心,你这伤一点不要紧的。” 韦小宝笑道:“这小姑娘所使的招数,你都记得么?”澄观道:“倒也记得,只是要以简明易习的手法对付,却是大大的不易。”韦小宝道:“只须记住她的招数就是。至于如何对付,慢慢再想不迟。”澄观道:“是,是,师叔指点得是。”韦小宝道:“等她拳脚功夫使完之后,再让她使刀,记住了招数。”澄观道:“对,兵刃上的招数,也要记的。只不过有一件事为难,她的柳叶已钉在梁上了。只怕她跳不到那么⾼,拿不到。”韦小宝问道:“你呢?你能跳上去取下来吗?”澄观一怔,哈哈一笑,道:“师侄真是胡涂之极。” 他这么一笑,登时将那女郞惊醒。她双手一撑,跳起⾝来,向门口冲出。 澄观左袖斜拂,向那女郞侧⾝推去。那女郞一个踉跄,撞向墙壁,澄观右袖跟着拂出,挡在墙前,将她⾝子轻轻一托,那女郞登时站稳。她一怔之际,知道自己武功和这老僧相差实在太远,继续争斗徒然受他作弄,当即退了两步,坐在椅中。澄观奇道:“咦,你不打了?”那女郞气道:“打不过你,还打什么?”澄观道:“你不出手,我怎知你会些什么招式?怎能想法子来破你的武功?你快快动手罢?” 那女郞心想:“好啊,原来你 ![]() ![]() ![]() 澄观大奇,叫道:“咦,啊,古怪!希奇!哎!唷!不懂!奇哉!怪也!”但见她每一招都是见所未见,偶尔有数招与某些派中的招式相似,却也是小同大异,似是而非,一时之间,头脑中混 ![]() 他哪知道那女郞所使的, ![]() ![]() ![]() ![]() ![]() 澄观 ![]() 他毕生长于少林寺中,自剃度以来,从未出过寺门一步。少林寺中有人施展拳脚,自然每一招都有 ![]() ![]() ![]() 那女郞出手越 ![]() ![]() 韦小宝眼见那女郞胡 ![]() 澄观正自惶惑失措,忽然听得韦小宝发笑,登时面红过耳,心道:“师叔笑我不识得这女施主的奇妙招数,只怕要请她来当般若堂的首座。”一回头,见他神⾊痛苦,更 ![]() ![]() 他只须上前一试,随便一拳一脚,便能把那女郞打倒。只是武学大师出手,必先看明对方招数,谋定后动,既对那女郞的 ![]() ![]() 那女郞却也不敢向他攻击。一个 ![]() ![]() ![]() ![]() 澄观大吃一惊,心道:“故老相传,武功练到极⾼境界,坐在地下即可遥遥出手伤人,只怕…只怕…”脑中本已一片混 ![]() 那女郞又惊又喜,生怕他二人安排下什么毒辣诡计,不敢上前去杀这老少二僧,起⾝便即冲出禅房。般若堂众僧忽见一个少女向外疾奔,都是惊诧不已,未得尊长号令,谁也不敢上前阻拦。韦小宝卧在榻上,也只有⼲瞪眼的份儿。 过了良久,澄观才悠悠醒转,満脸羞渐,说道:“师叔,我…我实在愧对本寺的列祖列宗。”韦小宝苦笑道:“你到底想到哪里去啦?”澄观道:“这位女施主武功精妙,师侄一招也识他不得,孤陋寡闻,实在惭愧之至。”用心记忆那女郞的招式,可是她招数变幻无穷,全无脉络可循,却哪里记得住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手扶墙壁,又 ![]() 韦小宝笑道:“你…你说她这样 ![]() ![]() 澄观吁了口气,心下兀自将信将疑,脸上却有了笑容,说道:“师叔,当真这是 ![]() ![]() ![]() 韦小宝所受刀伤甚轻,少林寺中的金创药又极具灵效,养息得十多天,也就好了。他是当今皇帝的替⾝,在寺中地位尊祟,谁也不敢问他的事,此事既非从所周知,只要他自己不说,旁人也就不知。他养伤之时,澄观将两个女郞所施的各种招式一一录明,想出了解破的法子,一等韦小宝伤愈,便一招一式的传他。 澄观所教虽杂,但大致以“拈花擒拿手”为主。“拈花擒拿手”是少林派的⾼深武学,纯以浑厚內力为基,出手平淡冲雅,不杂丝毫霸气。禅宗历代相传,当年释迦牟尼在灵山会上,手拈金⾊波罗花示众,众皆默然,不解其意,独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佛祖说道:“我有正法眼蔵,涅磐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摩诃迦叶是佛祖的十大弟子之一,称为“头陀第一”,禅宗奉之为初祖。少林寺属于禅宗,注重心悟。想佛祖拈花,迦叶微笑,不着一言,妙悟于心,那是何等超妙的境界?后人以“拈花”两字为这路擒拿之名,自然每一招都是姿式⾼雅,和寻常擒拿手的扳手攀腿,大异其趣。只是韦小宝全无內力 ![]() ![]() 韦小宝当⽇向海大富学武功,由于有人监督,兼之即学即用,总算学到了一点儿,此后陈近南传他武功图谱,只学得几次,便畏难不学了。至于洪教主洪夫人所授的救命六招,也只马马虎虎的学个大概,离神龙岛后便不再练习了。可是这一次练武,为的是要捉那绿衫女郞来做老婆,自己做不成她老公便得上刀山,下油锅,死后⾝⼊十八层地狱,此事非同小可,学招时居然十分用心,一招一式,和澄观拆解试演。 学得几天,又懒了起来,忽然想起到双儿:“这小丫头武功不弱,大可对付得了这两个姑娘,我只须叫双儿在⾝边保驾便是,不用自己学武功了。”转念又想:“我自己使本事拿住那绿⾐姑娘,香香她的面孔,这才够味。叫双儿点了她⽳道,我再去香面孔,太也没种,这绿⾐姑娘更加要瞧我不起。而且叫好双儿做这等事,她纵然听话,心里一定难过,我也不能太对她不住了。就算两人的脸孔都香,公平 ![]() ![]() 这天澄观说道:“师叔,你用心学这种武功,其实…其实没有什么用处的。你这样拿在我⾝上,倘若我內力不吐,你的手腕…你的手腕就这个…那个…”韦小宝笑道:“我的手腕就这个地个喀喇一响,断之哀哉了。”澄观道:“你老望安,我是决不会对你使上內劲的,师侄万万不敢。不过师侄之见,还是从头自少林长拳学起,循序渐进,才是正途。”韦小宝道:“咱们练的招式为什么不是正途?”澄观道:“这些招式没有內功 ![]() 韦小宝笑道:“那好极了,我就是要学来对付这位女施。” 澄观向着他 ![]() 韦小宝头摇道:“我倘若遇不到这位女施主,那是非死不可,练了正经功夫,又有什么用?”澄观说的是“那两位女施主”,韦小宝说的却是“这位女施女” 澄观更是奇怪,问道:“师叔是不是中了那女施的毒,因此非找到她来取解药不可,否则的话,就会 ![]() ![]() ![]() ![]() 那女郞武功招式繁多,澄观所拟的拆法也是变化不少,有些更颇为艰难,韦小宝武功全无 ![]() 这一⽇两人正在禅房中谈论二女的刀法,般若堂的一名执事僧来到门外,说道:“方丈大师有请师叔祖和师伯,请到大殿叙话。” 两人来到大雄宝殿,只见殿中有数十名外客,或坐或站,方丈晦聪禅师坐在下首相陪。上首坐着三人。第一人是⾝穿蒙古服⾊的贵人,二十来岁年纪;第二人是个中年喇嘛,⾝材⼲枯,矮瘦黝黑;第三人是个军官,穿戴总兵服⾊,约莫四十来岁。站在这三人⾝后的数十人有的是武官,有的是喇嘛,另有数十人穿着平民服⾊,眼见个个形貌健悍,⾝负武功。 晦聪方丈见韦小宝进殿,便站起⾝来,说道:“师弟,贵客降临本寺。这位是蒙古葛尔丹王子殿下,这位是西蔵大喇嘛昌齐大法师。这位是云南平西王麾下总兵马宝马大人。”转⾝向三人道:“这位是老衲的师弟晦明禅明。” 众人见韦小宝年纪幼小,神情贼忒嘻嘻,十⾜是个浮滑小儿,居然是少林寺中与方丈并肩的禅师,均 ![]() 众人听了韦小宝说话,都觉莫测⾼深,心中暗暗称奇。 晦聪方丈道:“三位贵人降临本寺,不知有何见教?”昌齐喇嘛道:“我们三人在道中偶然相遇,言谈之下,都说少林寺是中原武学泰山北斗,好生仰慕。我们三人都僻处边地,见闻鄙陋,因此上一同前来宝寺瞻仰,得见⾼僧尊范,不胜荣幸。”他虽是西蔵喇嘛,却说得好一口京北官腔,清脆明亮,吐属文雅。 晦聪道:“不敢当。蒙古、西蔵、云南三地,素来佛法昌盛。三位久受佛法光照,自是智慧明澈,还盼多加指点。”昌齐喇嘛说的是武学,晦聪方丈说的却是佛法。少林寺虽以武功闻名天下,但寺中⾼僧皆以勤修佛法为正途,向来以为武学只是护寺持佛法的末节。 葛尔丹道:“听说少林寺历代相传,其有七十二门绝技,威震天下,少有匹敌。方丈大师可否请贵寺众位⾼僧一一试演,好让小等一开眼界?”晦聪道:“好教殿下得知,江湖上传闻不⾜凭信。敝寺僧侣勤修参禅,以求正觉,虽然也有人闲来习练武功,也只是強⾝健体而已,区区小技,不⾜挂齿。”葛尔丹道:“方丈,你这可太也不光明磊落了。你试演一下这七十二项绝技,我们也不过是瞧瞧而已,又偷学不去的,何必小气?” 少林寺名气太大,上门来领教武功之人,千余年几乎每月皆有,有的固是诚心求艺,有的却是恶意寻衅,寺中僧侣总是好言推辞。就算来者十分狂妄,寺僧才迫不得已,出手反击,总是教来人讨不了好去。像葛尔丹王子这等言语,晦聪方丈早已不知听了多少,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三位若肯阐明禅理,讲论佛法,老僧自当召集僧众,恭聆教益。至于武功什么的,本寺向有寺规,决计不敢妄自向外来的施主们班门弄斧。” 葛尔丹双眉一 ![]() ![]() ![]() 葛尔丹没料得这老和尚竟没半分火气,不 ![]() ![]() 韦小宝嘻嘻一笑,说道:“大王子当然是胜过小和尚了。小和尚确是狗 ![]() ![]() ![]() 韦小宝道:“殿下不必动怒,须知世上最臭的不是狗 ![]() ![]() ![]() 葛尔丹张口愕然,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晦聪方丈说道:“师弟之言,禅机渊深,佩服,佩服。世事因果报应,有因必有果。做了恶事,必有恶果。一钱不值,也不过无善无恶,比之欠下无数孽债,却又好得多了。”禅宗⾼僧,无时无刻不在探求禅理,韦小宝这几句话,本来只是讥刺葛尔丹的寻常言语,可是听在晦聪方丈耳里,只觉其中深蔵机锋。 澄观听方丈这么一解,登时也明⽩了,不由得 ![]() 一个小和尚胡言 ![]() 葛尔丹満脸通红,突然急纵而起,向韦小宝扑来。宾主双方相对而坐,相隔二丈有余,可是他⾝手矫捷,一扑即至,双手成爪,一抓面门,一抓前 ![]() ![]() 晦聪方丈右手袖子轻轻拂出,挡在葛尔丹之前。葛尔丹一股猛劲和他⾐袖一撞,只觉 ![]() ![]() ![]() 晦聪方丈袍袖这一拂之力,轻柔浑和,绝无半分霸气,于对方撞来的力道,顷刻间便估量得准确异常,刚好将他弹回原椅,力道用得稍重,葛尔丹势必会裂木椅,向后摔跌,力道用得略轻,他未到椅子,便已坐倒,不免坐在地下。来人中武功⾼深的,眼见他这轻轻一拂之中,孕育了武学绝诣,有人忍不住便喝出彩来。 葛尔丹没有当场出丑,心下稍 ![]() ![]() 韦小宝惊魂未定,晦聪转过头来,向他说道:“师弟,你定力当真⾼強,外逆横来,不见不理。《大宝积经》云:‘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故经云:‘有心皆苦,无心即乐。’师弟年纪轻轻,禅定修为,竟已达此‘时时无心,刻刻不动’的极⾼境界,实是宿 ![]() 他哪里知道韦小宝所以非但没有还手招架,甚至连躲闪逃避之意也未显出,只不过葛尔丹的扑击实在来得太快,所谓“迅雷不及掩耳”,并非不想掩耳,而是不及掩耳。晦聪方丈以明心见 ![]() 澄观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赞道:“金刚经有云:‘无我知,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晦明师叔已修到了这境界,他⽇自必得证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 葛尔丹本已怒不可遏,听这两个老和尚又来大赞这小和尚,当即大叫:“哈里斯巴儿,尼马哄,加奴比丁儿!” 他⾝后武士突然手臂急扬,⻩光连闪,九枚金镖分击晦聪、澄观、韦小宝三人 ![]() 双方相距既近,韦小宝等又不懂葛尔丹喝令发镖的蒙古语,猝不及防之际,必镖势劲力急,已然及 ![]() ![]() ![]() 这九镖陡发齐至,晦聪和澄观待要救援,已然不及,都大吃一惊,却听得当当郞郞几声响,三枚金镖落在地下,韦小宝⾝穿护⾝宝⾐,金镖伤他不得。 这一来,大殿上众人无不动耸,眼见这小和尚年纪幼小,居然已练成少林派內功最⾼境界的“金刚护体神功”,委实不可思议,均想:“难怪这小和尚能⾝居少林派‘晦’字辈,与少林寺住持,成名已垂数十年的晦聪方丈并肩。”其实晦聪和澄观接镖的手段也都⾼明之极,若非內外功俱臻化境,决难办到,只是韦小宝所显的“本事”太过神妙,人人对这两位老僧便不加注意了。 众人群相惊佩之际,昌齐喇嘛笑道:“小⾼僧的‘金刚护体神功’练到了这等地步,也可说不为易,只不过这神功似乎尚有欠缺,还不能震开暗器,以致僧袍上给戳了三个小洞。”故老相传,这“金刚护体神功”练到登峰造极之时,周⾝有一层无形罡气,敌人袭来的兵刃暗器尚未及⾝,已给震开,可是那也只是武林中传说而已,也不知是否真有其人能够练成。昌齐喇嘛如此说法,众人都知不过是 ![]() 韦小宝给三枚金镖打得 ![]() 众人都道他修为极⾼,不屑与昌齐这等无理取闹的言语争辩。好几个人心中都说:“你说他这路神功还没练到家,那么我 ![]() ![]() 昌齐之道:“少林寺的武功,我们已见识到了,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狗 ![]() 昌齐喇嘛道:“听说这位小⾼僧的禅房之中,便蔵着一位绝⾊美女,而且是他強力绑架而来,难道晦明禅师对这位美女,也是全不动心么?” 韦小宝这时已缓过气来,大吃一惊:“他们怎么知道了?”随即明⽩:“是了,那穿蓝衫的姑娘逃了出去,自然是去跟她们师长说了。看来这些人是她搬来的救兵,今⽇搭救我老婆来了。他说我房中有个美女,那么我老婆逃了出去,还没跟他们遇上。”当即微微一笑,说道:“我房中有没有美女,一看便知,各位有兴,不妨便去瞧瞧。” 葛尔丹大声道:“好,我们便去搜查个⽔落石出。”说着站起⾝来,左手一挥,喝道:“搜寺!”他手下的从人便 ![]() 晦聪说道:“殿下要搜查本寺,不知是奉了谁的命令?”葛尔丹说道:“是我本人下令就行,何必再奉别人命令?”晦聪道:“这话不对了。殿下是蒙古王子,若在蒙古,自可下令任意施为。少林寺不在蒙古境內,却不由殿下管辖。”葛尔丹指着马总兵道:“那么他是朝廷命官,由他下令搜寺,这总成了。”他眼见少林僧武功⾼強,人数众多,倘若动武,已方数十人可不是对手,又道:“你们违抗朝廷命令,那便是造反。” 晦聪道:“违抗朝廷的命令,少林寺是不敢的。不过这一位是云南平西王麾下的武官,平西王权力再大,也管不到河南省来。”晦聪为人本来精明,只是一谈到禅理,就不收得将世事全然置之度外,除此之外,却是畅晓世务,与澄观的一窍不通全然不同。 昌齐喇嘛笑道:“这位小⾼僧都答应了,方丈大师却又何必借词阻拦?难道这位美女不是在晦明禅师的房中,却是在…是在…嘻嘻…在方丈大师的禅房之中么?” 晦聪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大师何出此言?” 葛尔丹⾝后忽有一人娇声说道:“殿下,我妹子明明是给这小和尚捉去的,快叫他们 ![]() 韦小宝一听,即知此人便是那蓝衫女郞所乔扮改扮,不过脸上涂了⻩蜡,粘了假须,不 ![]() 晦聪也认了出来,说道:“原来这位便是那⽇来到敝寺伤人的姑娘,另有一位姑娘,确曾在敝寺疗伤,不是随着姑娘一起去了吗?” 那女郞怒道:“后来我师妹给这小和尚捉进你庙里来了,这个老和尚便是帮手,是他将我师妹打倒的。”说着指着澄观。 韦小宝大惊,心道:“啊哟,不好,澄观老和尚不会撒谎,这件事可要穿了,那便如何是好?”一时无计。 那女郞手指澄观,大声道:“老和尚,你说,你说,有没这回事?” 澄观合十道:“令师妹女施主到了何处,还请赐告。我师叔中了她所下的剧毒,只有她本人才有解药。女施主大慈大悲,请你赶快去求求令师妹,赐予解药。虽然晦明师叔智慧深湛,勘破生死,对这事漫不在乎,所谓生死即涅磐,涅磐即生死,不过…唉…” 他颠三倒四的说了一大串,旁人虽然不能尽晓,但也都知道那女郞不在寺中,而且韦小宝被她下毒,正要找他拿解药解毒,否则 ![]() 那女郞却尖声道:“我师妹明明是给你们掳进寺去的,只怕已给你们害死了。你们这些恶和尚伤天害理,毁尸灭迹,自然搜不到了。”说到后来,又气又急,声音中已带呜咽。 葛尔丹点头道:“此话甚是。这个…这个小和尚不是好人。” 那女郞指着韦小宝骂道:“你这坏人,那天…那天在 ![]() ![]() 晦聪一听,微微一笑,心想哪有此事。澄观更不知 ![]() ![]() ![]() ![]() 韦小宝心中却是大急,生怕他一五一十,将自己在胡闹都抖了出来。 忽然马总兵⾝后走出一人,抱拳说道:“姑娘,小人知道这位小禅师戒律精严,绝无涉⾜ ![]() 韦小宝一见之下,登时大喜,原来此人便是在京北会过面的杨溢之。他当⽇卫护吴应熊前往京北,想来吴应熊已回云南,这一趟随着马总兵到河南,他一直低下了头,站在旁人⾝后,是以没认他出来。 那女郞怒道:“你又怎么知道?难道你认得他吗?” 杨溢之神态恭敬,说道:“小人认得这位小禅师,我们世子也认得他。这位小禅师于我王府有极大恩惠,他出家之前,本是皇宮中的一位公公。因此去 ![]() ![]() 众人一听,都“哦”的一声,均想:“如果他本是太监,自然不会去嫖 ![]() 那女郞见了众人神⾊,知道大家已不信自己的话,更是恼怒,尖声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太监?他如是太监,怎会说要娶…娶我师妹做…做老婆?但小和尚风言风语,这老和尚也是油嘴滑⾆, ![]() 众人见澄观年逾八旬,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适才听他说话结结巴巴,辞不达意,普天下要找一个比他更不油嘴滑⾆之人,只怕十分为难。这一来,对那女郞的话更加不信了,都觉今⽇贸然听了她异想天开的一面之辞,来到少林寺出丑,颇为后悔。 杨溢之道:“姑娘,你不知这位小禅师出家之前,大大有名,乃是手诛大 ![]() ![]() 众人都曾听过杀鳌拜的小桂子之名,知他是康熙所宠的一个小太监,不由得“哦”了一声,脸上显露惊佩之⾊。 韦小宝笑道:“杨兄,多时不见,你们世子好?从前的一些小事,你老是挂在嘴上⼲什么?” 杨溢之跟随着马总兵上少室山来,除了平西王诸人之外,葛尔丹和昌齐喇嘛那伙人都不知他姓名,听得韦小宝称他为“杨兄”,两人自是素识无疑。只听杨溢之道:“禅师慈悲为怀,与人为善,说道小事一件,我们王爷却是 ![]() ![]() 韦小宝笑道:“好说,好说。你们王爷太也客气了。”心下却想:“我恨不得扳倒了你们这个汉 ![]() 葛尔丹上上下下的向他打量,说道:“原来你就是杀死鳌拜的小太监。我在蒙古,也曾听到过你的名头。鳌拜号称満洲第一勇士,那么你的武功,并不是在少林寺中学的了。” 韦小宝笑道:“我的武功差劲之极,说来不值不笑。教过我武功的人倒是不少,这位杨大哥,就曾教过我一招‘横扫千军’,一招‘⾼山流⽔’。”说着站起⾝来,将这两招随手比划。他没使半分內劲,旁人瞧不出⾼下,但招式确是‘沐家拳’无疑。 杨溢之道:“全仗禅师将这两招演给皇帝上看了,才辨明我们王爷为仇家诬谄的冤屈。” 那女郞脸⾊不如先前气恼,道:“杨大哥,这小…这人当真本来是太监?当真于平西王府有恩?”杨溢之道:“正是。此事京北知道的人甚多。” 那女郞微一沉 ![]() 昌齐站起⾝来,合十说道:“方丈大师,晦明禅师,我们来得鲁莽,得罪莫怪,这就告辞了。”晦聪合十还礼,说道:“佳客远来,请用了素斋去。不过这位女施主…”他想你乔装男人,混时寺来,不加追究,也就是了,再你吃斋,未免不合寺规。昌齐笑道:“多谢,多谢!免得方丈师兄为难,这餐斋饭,大家都不吃了罢。” 当下众人告辞出来,方丈和韦小宝、澄观等送到山门口。 忽听得马蹄声响,十余骑急驰而来。驰到近处,见马上乘客穿的都是御前侍卫服⾊,共是一十六人。没到寺前,十六人便都翻⾝下马,列队走近,当先二人正是张康年和赵齐贤。 张康年一见韦小宝,大声道:“都…都…大人,你老人家好!”他本想叫“都统大人”,但见他⾝穿僧袍,这一句称呼只好含糊过去。当下十六人齐向他拜了下去。 韦小宝大喜,说道:“各位请起,不必多礼。我天天在等你们。” 葛尔丹等见这十六人都是品级不低的御前侍卫,对韦小宝却如此恭敬,均想:“这小和尚果然有些来历。”清制总兵是正二品官,一等侍卫是正三品,二等侍卫正四品。张康年等官阶虽较总兵为低,但他们是皇帝侍卫,对外省武官并不瞧在眼里,只对马总兵微一点头招呼,便向韦小宝大献殷勤。 葛尔丹见这些御前侍卫着力奉承韦小宝,对旁人视若无睹,心中有气,哼了一声,道:“走罢,我可看不惯这等样子。”一行人向晦聪放丈一拱手,下山而去。 韦小⽟邀众侍卫⼊寺。张康年和他并肩而行,低声道:“皇上有密旨。”韦小宝点了点头。 到得大雄宝殿,张康年取出圣旨宣读,却只是向句官样文章,皇帝赐了五千两银子给少林寺,修建僧舍,重修佛像金⾝,又册封韦小宝为“辅国奉圣禅师”晦聪和韦小宝叩头拜谢。张康年道:“皇上吩咐,要辅国奉圣禅师克⽇启程,前往五台山。”这事早在韦小宝意料之中,躬⾝应道:“奴才遵旨。” 奉过茶后,韦小宝邀过张康年、赵齐贤二人到自己禅房中叙话。张康年从怀中取出一道密旨,双手奉上,说道:“皇上另有旨意。” 韦小宝跪下磕头,双手接过,见是人漆印密封了的,寻思:“不知皇上有什么吩咐。圣旨上写的字,他认得我,我不认得他。既是密旨,可不能让张赵他们得知,还是去请教方丈师兄为是。他决不能 ![]() 于是拿了密旨,来到晦聪的禅房,说道:“方丈师兄,皇上有一道密旨给我,要请你指点。”拆开密旨封套,见里面折着一大张宣纸,摊着开来,画着四幅图画。 第一幅画着五座山峰,韦小宝认得便是五台山。以南台顶之北画着一座庙宇,写着“清凉寺”三字。他曾在清凉寺多⽇,这三个字倒有点面 ![]() ![]() 第二幅是一个小和尚走进庙宇,庙额上写的也是“清凉寺”三字。小和尚⾝后跟着一群僧侣,众僧头顶写着“少林寺和尚”五字。前面三字,韦小宝也识得,“和尚”两字虽然不识,却也猜得到。 第三幅画的是大雄宝殿,一个小和尚居中而坐,嬉⽪笑脸,面目宛然便是韦小宝,但⾝披大红袈裟,穿了方丈的法⾐,旁边有许多僧人侍立。韦小宝瞧着画中的小和尚和自己实在相像,越着越觉有趣,不觉笑了出来。 第四幅画中这小和尚跪在地下,侍奉一个中年僧人。这僧人相貌清癯,正是出家后法名行痴的顺治皇帝。 除了四幅图画处,密旨中更无其他文字。原来康熙雅擅丹青,知道韦小宝识字有限,便画图下旨。这四幅图画说得再也明⽩不过,是要他到清凉寺去做住持,侍奉老皇帝。 韦小宝先觉有趣,随即喜悦之情消减,暗暗叫苦:“做做小和尚也还罢了,又要去做老和尚,那可糟糕之至了。” 晦聪微笑道:“恭喜师弟,皇上派你去住持清凉寺。清凉寺乃庄严古刹,建于北魏教文帝时,比少林寺尤早。师弟出主大寺,必可宏宣佛法,普渡众生,昌大我教。”韦小宝头摇苦笑,说道:“这住持我是做不来的,一定搞得笑话百出,一塌胡涂。”晦聪道:“圣旨中画明要师弟带领一群本寺僧侣,随同前往。师弟可自行挑选。大家既是你相 ![]() 韦小宝呆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皇帝思虑周详,当时派自己来少林寺出家,早就安排下了今⽇之事。让自己在少林寺住了半年有余,得与群僧相 ![]() 何况此事乃天大机密,皇帝倘若派遣侍卫官兵,去保卫五台山的一个和尚,必定沸沸扬扬,传得举世皆知。众侍卫中也必有识得老皇帝的。由一个少林僧⼊主清凉寺,却十分寻常,以前清凉寺的住持澄光,本就是少林寺的十八罗汉之一。又想:“倘若小皇帝起初就命我去清凉寺出家,仍然太过引人注目,到少林寺来转得一转,就不会有人起疑心了。”想到此处,对康熙的布置不由得大地钦佩。 当下回去禅房,取出六千两银两,命张康年待分赏给众侍卫。张赵二人没想到韦小宝做了和尚,还是这等慷慨,喜出望外,赞道:“自古以来,大和尚赏银子给皇帝侍卫的,只有你韦大人一位,当真是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韦小宝笑道:“前无古僧,后来来僧。” 张康年低声道:“韦大人,皇上派你办什么大事,我们不敢多问。你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好了。给你办事就是给皇上办事,大伙儿一样的奋勇争先。”赵齐贤道:“倘若韦大人要办什么事,一时不得其便,我们或许可以稍尽微力。比方…比方说,韦大人如果要少林寺中的武功秘本,我们就来放火烧寺,一场大 ![]() 韦小宝一怔,随即明⽩:“是了,他们一定在猜想皇上派我来少林寺做和尚,到底有什么用意,这次 ![]() 张赵二人大喜,一齐躬⾝请安,道:“皇上洪福齐天,韦大人精明⼲炼,恭喜你立此大功。”赵齐贤道:“要不要让我们给你带出去?庙里和尚若有疑心,韦小宝尽可解⾐给他们搜查。”韦小宝笑道:“那倒不用。你们去回奏皇上,就说奴才韦小宝谨奉圣旨,已将图画牢牢记住,用心办事,请皇上放心。”两位应道:“是。” 赵齐贤想了片刻,已明⽩其中道理,道:“原来这些武功秘诀都是图谱,韦小宝看 ![]() 两人告辞出去。韦小宝想起一事,问道:“刚才在山门外遇见一批人,你们可知是什么来历?”张赵二人道:“不知。”韦小宝道:“你们快去查查。这群人来到少林寺,鬼鬼祟祟,看样子也是想偷盗寺进而的武功秘本。尤其是那个总兵,不知是谁的部下,他⾝为朝廷命官,竟胆敢想坏皇上的大事,委实大逆不道,存心造反。你们查到是何人主使,倒是一件大大的功劳。”二人喜道:“这个容易,他们下山不久,一定追得上。那总兵有名有姓,一查便知。”韦小宝明知那马总兵是吴三桂的部下,却故意诬诌,假作不知他来历,让一众御前侍卫查知,禀告皇上邀功,远胜于自己去诬告。 韦小宝又道:“跟这伙人在一起的,有个女扮男装⽩少女,她们正在找寻另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美貌姑娘。这两个姑娘,跟这件逆谋大事牵涉极多。你们去设法详细查明,两个女子叫什么名字,什么出⾝来历。查明之后,送封信来。”这番话自然是假公济私了。他差皇上的侍卫去追查自己的心上人,他们贪图赏金,定然落力办事。御前侍卫要查什么案子,普天下官府都奉命差遣,如此雷厉风行的追查,岂有找不到的线索之理? 张赵二人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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