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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 作者:卡尔维诺 | 书号:40216 时间:2017/9/14 字数:156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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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轻逸(Lightness) 在第一讲里,我要谈谈轻与重之间的对立;侧重于对轻的价值判断。这并不是说我认为重的价值较少引人⼊胜,而仅仅是因为,对前者我有更多的话可说。 写了四十年小说,探索过各种道路和作过多种实验之后,应该是我寻求自己毕生事业的总体定义的时候了。我想指出:我的写作方法一直涉及减少沉重。我一向致力于减少沉重 ![]() ![]() ![]() ![]() ![]() 在这一讲中,我要尝试向我自己一一还有诸位一一解释清楚,我何以认为轻是一种价值而并非缺陷,指出在哪些过往的作品中我发现对轻的理想,并且表明现在我把这种价值放置在何处,又如何将其投 ![]() 我先谈谈上述最后一点。我开始写作生涯之时,每个青年作家的诫命都是表现他们自己的时代。我带着満怀的善良动机,致力于使我自己认同推动着二十世纪种种事件的无情的一一集体的和个人的一一动力。在 ![]() ![]() ![]() ![]() ![]() ![]() 在某些时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正在变成石头;这是一种石化,随着人和地点的不相同而程度有别,然而绝不放过生活的任何一个方面。就像谁也没有办法躲避美社萨(Medusa)那种令一切化为石头的目光一样。唯一能够砍下美杜萨的头的英雄是柏修斯(Perseus),他因为穿了长有翅膀的鞋而善飞翔。柏修斯不去看美杜萨的脸,而只观察映⼊他青铜盾牌的女妖形象(即使是在此刻,我即将落⼊这石头老虎钳之际,也还是柏修斯才能解救我;每当我想谈谈我自己以往生涯之时,无不如此)还是让我用希腊神话中的形象来说明为好。 为斩断美杜萨首级而又不被化为石头,柏修斯依凭了万物中最轻者,即风和云,目光盯紧间接映象所示,即铜镜中的形象。我不由自主地立刻把这篇神话看作是对诗人与世界的关系的一个比喻,写作时可资遵循的一种方法。但是我知道:任何阐释都有可能损害一篇神话的涵义,从而将其窒息。对于神话,切切不可轻率。最好让神话存于记忆之中,玩味其每个细节、多加思考,却又保持住对于其形象语言的 ![]() 柏修斯和美杜萨之间的关系是繁复的,并不止于这女妖被斩首。从美杜萨的⾎里诞生出了飞马佩加索斯(Pegasus):石头的沉重转化成为其对立物。佩加索斯的马蹄踩上赫里肯山(MountHelicon),便引发出一股清泉,这是司文艺众女神饮⽔的地方。据这篇神话其他一些变体,是柏修斯乘坐了生于美杜萨可咒之⾎、却又为众文艺女神钟 ![]() 柏修斯的力量在于他能做到不去直接观看,而不是在于他拒否他命定生活于其中的现实;他承担着现实,将其作为自己的一项特殊负荷来接受现实。 在柏修斯和美杜萨的关系方面,我们可以从奥维德(Ovid)的《变形记》(Meta摸rphoses)中学习到更多的东西。柏修斯赢得了另一个战斗:用剑把一个海妖劈成碎块;解救了安德洛梅达(Andromeda)。现在他要做一件事——在完成一件如此令人厌恶的任务之后人人都想要做的一件事:洗手不⼲。但是,另一个问题旋即出现:把美杜萨的头放在什么地方。在这里,奥维德的几行文字(iv。740-752)在我看来不同凡响,表明一个人要想充当斩妖勇将柏修斯应该具有何等细心周密的精神:“为了不让 ![]() ![]() ![]() 在优美的珊瑚同美社萨这种凶蛮恐怖形象的冲撞之中,包含着深远的意义,我不愿意強加说明或解释而去损害其意义。 我所能够做到的是把奥维德的诗句和现代诗人欧杰尼奥·蒙塔莱(EugenioMontale)的诗句加以比较。我们在蒙塔莱的《小遗嘱》(Piccolotestamento)中也可以找到可资作为其诗歌象征的最为微妙的因素“蜗牛珠⺟层颜⾊的踪迹/或者碎玻璃般的云⺟片/要起来对抗一个可怕的恶魔,一个扑向西方城市的、长着漆黑⾊翅膀的魔鬼"。这首诗写于一九五三年,蒙塔莱在其他诗中从来没有引发如此具有启示意义的景观,正是这些微弱的、泛出光泽的踪迹构成了前景:与 ![]() 为了谈谈我们的时代,我兜了一个大圈子,还动用了奥维德的脆弱的美杜萨和蒙塔莱的黑翼魔鬼。一个小说家如果不把⽇常生活俗务变作为某种无限探索的不可企及的对象,就难以用实例表现他关于轻的观念。这正是米兰·昆德拉(MilanKundera)所做的。他做得十分明确,十分直截了当。他的小说《生活中不可忍受之轻》(TheUnbearableLightnessofBeing)实际上是对生活中无法躲避的沉重表示出来的一种苦涩的认可,这不仅仅存在于他的祖国命定遭受的那种极度的、无所不及的受 ![]() ![]() 只要人 ![]() ![]() 在广阔的文学天地之中,永远存在着有待探索的途径,无论是最近的还是最古老的风格和形式都能够改变世界给予我们的形象。但是,如果文学还不⾜以令我确信我不是在追逐梦景,那我就要求助于科学来培育我的景观,因为在科学中一切沉重 ![]() 还有计算机科学。的确,软件只能够通过沉重的硬件来发挥它轻捷的功能。然而,到底还是软件发出指令,影响着外在世界和机械,机械只作为软件的功能实现物而存在,机械的发展可以实现更为复杂的设计。第二次工业⾰命,不像第一次那样,没有向我们展现车 ![]() 用科学研讨的办法来寻求什么世界形象适应我的观点,这有道理吗?如果说,我在这里的企望对我具有 ![]() 卢克莱修(Lucretios)的《物 ![]() ![]() ![]() ![]() ![]() ![]() ![]() ![]() ![]() 这种对事物所持的原子化的态度也扩及到了可见世界的诸方面(也正是在这里,卢克莱修才是一位最好的诗人):暗室里一室 ![]() 我已经谈到另一部百科全书式的诗作,即奥维德的《变形记》(写作时间比卢克莱修的《物 ![]() ![]() 还有,对于他来说,在世界上存在的一切事物之间,都有一种本质上的可比拟 ![]() ![]() ![]() ![]() 奥维德正是遵循了一种形体向另外一种转化的延续 ![]() 在卢克莱修和奥维德那里,轻是一种基于哲学和科学的观看世界的方法:对卢克莱修而言,是伊壁鸠鲁(Epicurus)的理论,对奥维德而言,是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的(而奥维德所展现的毕达哥拉斯是十分类似佛的)。在他们两人那里,这种轻来自写作风格,来自诗人驾驭语言的能力,完全立独于诗人自称所要遵循的哲学学说。 话说到这里,我想,关于轻的概念快要开始成形了吧。首先,我希望我已经说明,的确存在着一种包含着深思 ![]() 我可以用《十⽇谈》(Decameron,VI。9)中的一个故事来最好地说明这一点。故事中的一个人物是佛罗伦萨诗人吉多·卡瓦尔康蒂(GuidoCvaalcanti)。薄迦丘(Boccaccio)把卡瓦尔康蒂描写成一位严肃的哲学家,常在一座教堂附近大理石坟墓间漫步、思考。而佛罗伦萨的纨绔弟子们则成群结队在城里骑着马招摇过市,总要抓紧机会寻 ![]() ![]() ![]() ![]() 一天,吉多离开圣米开莱广场,沿着他常常行走的路线——穿过阿达马里街来到圣乔万尼。现在在圣莱帕拉塔广场附近的⾼大的大理石坟墓,当时都散 ![]() 在这里,令我们 ![]() 如果让我为新世纪选择一个吉利的形象的话,那么,我要选择的就是:超脫了世界之沉重的哲学家诗人那机敏的骤然跳跃,这表明尽管他有体重却仍然具有轻逸的秘密,表明许多人认定的时代活力——喧嚣、攻击、纠 ![]() 我要继续谈论卡瓦尔康蒂这位轻逸诗人,想要提醒诸位记住上面的形象。他诗中的“戏剧人物”不会是连连叹息的人,不是道道的光明,透明的形象,首先不是他称之为“精神”的全部那些非物质的冲动和信息。像 ![]() ![]() ![]() ![]() ![]() ![]() ![]() 在卡瓦尔康蒂那里,因为构成人的形象的材料多种多样,而石可以互相取代,所以物质的沉重 ![]() ![]() ![]() ![]() 美丽的女人和美丽聪颖的心灵, ⾝披甲胄的骑士,却文雅虔敬, 百鸟的啁啾和倾诉的 ![]() 明丽的船只在海面上全速滑行。 清新的空气流遍破晓的黎明, 还有徐徐落下的⽩雪,寂静无风, 流⽔潺潺,草地上百花怒放, 装饰品有⻩金、⽩银和淡蓝的⽔晶。 “还有徐徐落下的⽩雪,寂静无风”这一行,但丁在《地狱篇》(Inferno,XIV。30)中稍加改变后引用:“有如大雪在无风的山中飘落。”这两行诗几乎完全相同,但是表达的思想却完全不一样。在这两行中,无风⽇子中的雪表现出一种轻飘的、寂静中的运动。但是,相同之处仅此而已。在但丁的诗行中,地点(“山中”)占重要地位,表现出山的风景,而在卡瓦尔康蒂那里,可能显得冗赘的形容词"⽩"字,和动词“落下”——完全可以预计的是——把一片风景溶⼊一种茫然的期待。不过,还是这两行的第一个词确定了两者的区别。卡瓦尔康蒂用的连接词“还有”把雪和其前后的其他景观置于同一平面上;这是有如世界上美丽事物的目录一样的一系列形象。在但丁那里,副词“有如”囊括了比喻范围中的整个场景,但是在这个范围之內,它包含着一种具体的现实。地狱里倾盆大雨的情况也同样具体而有戏剧 ![]() ![]() ![]() ![]() ![]() ![]() ![]() 在这里,我们应该记得,正因为我们明确知道事物的沉重,以关于世界由毫无重量的原子构成这一观念才出人意表。同样道理,如果我们不能体味具有某种沉重 ![]() ![]() 我们可以说,几个世纪以来,文学中有两种对立的倾向互相竞争:一种倾向致力于把语言变为一种像云朵一样,或者说得更好一点,像纤细的尘埃一样,或者说得再好一点,磁场中磁力线一样盘旋于物外的某种毫无重量的因素。另外一种倾向则致力于给予语言以沉重 ![]() ![]() ![]() ![]() ![]() ![]() ![]() ![]() ![]() ![]() 上面对卡瓦尔康蒂的讨论可以用来澄清我所指的“轻松”了,至少对我是如此。对我来说,轻微 ![]() ![]() ![]() ![]() ![]() 一个花托,一片瓣花和一 ![]() 在一个普通的夏⽇的清晨—— 长颈瓶上挂満露珠——两个 ![]() 一息微风——轻轻摇曳的树林—— 还有我,是一朵玫瑰! 其次,是对有微妙而不易察觉因素在活动的思想脉络或者心理过程的叙述,或者涉及⾼度 ![]() 这些鸿沟的两侧常常被虽然很轻、虽然微小的旋转气流也不时引起摆动、却十分坚固的构件连接起来;似乎这些鸿沟为了定安自己的神经间或也需要有一枚探锤投下,以测量那深渊的深度,有一件事实已经一成不变地存在,这就是:她看起来一向没有 ![]() 第三,轻逸的视觉形象具有象征的价值,例如薄伽丘故事中卡瓦尔康蒂以轻便的腿脚翻跃过墓碑。有些文学创新是以其语汇变化、而不是其实际的词语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而堂吉诃德将其长矛戳⼊风磨叶片、自己也被拉⼊空中的场面,在塞万提斯的小说中只用了几行的笔墨。可以说,作者只把素材最小的一部分写进小说。然而,这是全部文学中最为著名的段落之一。 凭借这些见解、我想可以浏览我的蔵书、寻找轻逸的例子了。在莎士比亚,我马上就注意到了,默库肖(Mercutio)上场要点(I。iv。17-18):“你是情人;要借用 ![]() ![]() ![]() ![]() 她战车的轮辐材料是大蜘蛛的细腿, 华盖用料是蚱蜢的翅膀, 缰绳是小蜘蛛吐出的细丝, 项圈是闪烁银⾊的月光, 鞭杆是蟋蟀的腿骨,鞭子是薄膜细条 不要忘记,拉车的是“一队纤小的侏儒”(drawnwithatea摸flittleatomies,在原文中为atomies,此词另一意义则为“原子”)。依我看,这个生动的细节可以让麦布女王的梦把卢克莱修的原子论、文艺复兴时期的新柏拉图主义,以及凯尔特(Celtic)的民间故事结合为一。 我还想让默库肖的舞步伴随我们跨过未来一千年的门槛。构成《罗密欧与朱丽叶》背景的那个时代在许多方面与我们的时代不无相似之处:城市⾎淋淋的暴力斗争和蒙塔古家族与卡普列(Capulets)家族之间的争斗一样毫无意义; ![]() ![]() ![]() 莎士比亚的时代承认连接宏观世界与微观世界的微妙力量,从新柏拉图主义的天,到炼金术士坩锅中被变形的金属的精神。古典神话包含有许多山林⽔畔的仙女,但是,凯尔特神话中有精灵和仙女,有关最细弱的自然力量的形象更为丰富。这一文化背景(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弗朗西斯·叶芝(FrancisYates)对文艺复兴时期神秘哲学及其在文学中的反响所进行的令人⼊ ![]() ![]() ![]() 我在谈论卡瓦尔康蒂时提及的没有重量的沉重 ![]() ![]() ![]() ![]() ![]() ![]() ![]() ![]() 我承认,我想要建造我自己的莎士比亚,认定他是一个原子论者,但是我也知道这有胆大妄为之嫌。在现代世界上,第一位明确地对变幻莫测宇宙提出原子论概念的作家是在若⼲年后在法国被发现的,这就是西拉诺·德·贝热拉克(CyranodeBergerac)。 西拉诺是一位杰出的作家,理应更为知名,这不仅是因为他是科幻小说的第一个真正的先驱者,还因为他所具有的智慧和人的气质。他是卡森迪(Gassendi)“ ![]() ![]() ![]() ![]() ![]() ![]() ![]() 物质任凭机遇随意杂 ![]() 依照这一思路,西拉诺就宣称了人与⽩菜亲缘的关系,因而想象一棵即将砍下的⽩菜所提出的议抗:“喂,我的骨⾁兄弟,我怎么惹你啦,你非让我死不可?…我从土里长出来,开花,向你伸出手臂,把我的孩子——种子奉献给你;我以礼相待,但报答却是处死!” 如果我们注意到,赞扬真正普世博 ![]() ![]() ![]() ![]() ![]() ![]() ![]() 至于磁力技术,当然要由乔纳森·斯威夫特(JonathanSwift)为使拉普塔(Laputa)飞岛浮在空中而加以发展和完善了。拉普塔岛首次飞起之时,亦正是斯威夫特两项热衷所在,在磁力平衡之时刻消散之际。我说的是他讽刺锋芒所指向的理 ![]() ![]() 斯威夫特是牛顿的同时代人,反对牛顿。伏尔泰则拥该牛顿;他想象出来一个叫米克罗美加斯(Micromegas)的巨人;这个巨人不同于斯威夫特大人国里的巨人,之所以大,不是因为⾝材大巨,而是因为言谈中数字的大巨,用科学论文式严格、冷漠术语罗列的时空品质。凭借这种逻辑和风格,米克罗美加斯成功地穿过太空,从天狼星飞到土星和地球。可以说,在牛顿的理论中,最能 ![]() 十八世纪的文学想象充満了空中飘游体。决非偶然的是,在十八世纪初,安东·加兰(AntoineGalland)的法语译本《天方夜谭》开启了西方人对东方式奇迹的想象:飞毯、翼马、灯中冒出的魔鬼。在这种漫界无线的想象力发挥过程中,由于冯·敏豪森男爵(Baro女onMunchausen)乘炮弹飞行这一情节,想象力在十八纪达到了顶峰;又由于居斯塔夫·多莱(GustvaeDore)的 ![]() ![]() 民间文学中的这些形象,以及我们在作家作品中见到的形象,乃是文学对牛顿理论作出的反响的一部分。贾科莫·列奥帕第(Giaco摸Leopardi)十五岁时写作了一部表现出他惊人博学的《天文学史》,在这本书中,他的业绩之一是总结了牛顿的理论。仰望夜空给了列奥帕第写出最优美诗行的灵 ![]() ![]() ![]() ![]() ![]() ![]() 夜⾊柔和、晴明、风也无踪影, 月光洒遍花园和屋顶, 远处显现出山峦, 寂寥而谧静。 啊,优雅的月亮,我不 ![]() 一年前我曾来到此地 仰望着你,心里一片苦悲。 现在和去年一样,你依伴着这片树林, 让林木披満清辉。 啊,心 ![]() 兔儿正在林中嬉戏… 暮⾊在天空大地流溢, 碧蓝⾊又旋即泛起, ![]() 新月的⽩⾊光辉徐徐飘飞。 月亮,你在做什么,远在那天上。 告诉我吧,啊沉默的月亮; 夜晚你上升;观照荒原, 然后你依然下沉、隐蔵。 这篇讲演中是不是有很多的线索纠结在一起了呢?我应该拉哪条线 ![]() ![]() ![]() ![]() 还有一条线索,就是我首先 ![]() ![]() ![]() 我习惯于认为文学是一种知识追求。为了进⼊有关存在的论述,我必须考虑延伸到人类学、民族学和神话学的文字。面对着部落生活的苦难困境——⼲旱、疾病、各种 ![]() ![]() ![]() ![]() ![]() 首先,口头文学:在民间故事里,飞⼊另一世界是常见的事。在符拉基米尔·普罗普(VladimirPropp)的《民间故事形态学》(MorphologyoftheFolktale,1968)中开列的“功能”当中,有一种方法是“人物转移”说明如下:“通常,被寻求的物体是在‘另一个’或者‘不同的’国度,这个国度可能在横向上十分遥远的地方,或者,在纵向上,或在⾼空,或在深海或地下。”接着,普罗普罗列许多人物腾空的例证:骑马或骑鸟,化装为鸟,乘飞船,乘飞毯,坐在巨人或鬼魂肩上,乘魔鬼的车辆。 把民族志和民俗学中记载的萨満教和巫术的功能与文学中包含的形象目录接合起来,也许不是无的放矢的。恰恰相反,我认为每种文学手段背后的最深刻的理 ![]() ![]() 我想以卡夫卡(Kafka)的《木桶骑士)(DerKübelreiter)结束我这篇讲演。这一篇在一九一七年写成的第一人称的故事,很短。故事出发点是奥地利帝国战争期间最艰苦的一个冬天中的实真情况:缺煤。叙事人提着空木桶去寻找火炉用煤。路上,木桶像一匹马一样驮着他,把他竟驮到了一座房屋的第二层;他在那房屋里颠簸摇摆得像是骑着一匹骆驼。煤店老板的煤场在地下室,木桶骑士却⾼⾼在上。他费尽力气才把信息传送给老板,老板也的确是有求必应的,但是老板娘却不理睬他的需求。骑士恳求他们给他一铲子哪怕是最劣质的煤,即使他不能马上付款。那老板娘解下了裙子像轰苍蝇一样把这位不速之客赶了出去。那木桶很轻,驮着骑士飞走,消失在大冰山之后。 卡夫卡的许多短篇小说都具有神秘⾊彩,这一篇尤其如此。也许是卡夫卡不过想告诉我们,在战时寒冬之夜外出找煤一事把晃动的木桶变成了游侠的索求,或者一辆大篷车穿过沙漠,或者乘魔毯的飞翔。但是,一只空木桶让你超离既可以得到帮助、又可发现他人利己主义的地方;一桶空木桶,作为匮乏、希求和寻找的象征,又把你带到一个连小小的要求也得不到満⾜的地方——所有这一切都⾜以引发人无限的思考。 我读到了萨満和民间故事中的人物,读到了被转化为轻松、使飞翔进⼊一个神奇的、有求必应的境界这样的事成为可能的困苦。我谈到了乘着普通家常用具——如一只木桶——飞翔的巫师。但是,卡夫卡故事的主人翁看来没有被赋予萨満教或者巫术的力量;大冰山后面的国度看起来是一个空木桶有可能被装満的地方。事实上,那木桶装得越満,就越不可能飞翔。就这样吧,让我们骑上我们的木桶,来面对未来一千年;我们能够往里面装多少东西就装多少,不可抱更大的奢望。例如,轻逸;于轻逸的好处,在这里我已经用尽心思谈论了一番。 [*]整理者注:参照《十⽇谈》原文,吉多此句回话大意为“你们这是在自己家里,要怎么骂我都由得你们” Www.GAosHOu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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