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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绝境 作者:朱维坚 | 书号:43192 时间:2017/11/4 字数:19621 |
上一章 扎 挣、二十 下一章 ( → ) | |
1 天还没亮,平峦县安公局刑侦副局长陈英奇就醒了。 这样说不准确。其实,他昨天夜一也没有睡好,先是睡不着,后来好歹睡着了,又做些 ![]() 他就是那个叫志诚的外地察警。 他惦念着他。昨天,他用那样的方式帮助了他,使他逃出了围捕,最终结果如何却不清楚。他的车被抛弃在闹市,可人却不见了。从那时到现在已经二十来个小时了,还没有他的消息。 按正理,他如果逃出平峦,会立刻向上级有关部门警报,也一定会引起重视。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什么动静也没有。 这就意味着,他没有逃出去,意味着他又落到他们手中。 可是,做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安公局刑侦副局长,他却只能采取这种几乎是观望的态度。因为他也是一个在平峦生活多年的人,他完全了解平峦的县情,完全了解平峦的现实。 他想摆脫开这事,就当它没有发生过,可是做不到。因为他曾经向他报过警,向他求救过。 关于乌岭煤矿发生矿难死了很多人的事,他已经在好几天前就听到了风声。可这种事在平峦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从安公局內部分工上说,也和他没有直接关系,所以,他可以装聋作哑。何况,县委记书何清和县长蒋福民专门在一次范围较大的导领⼲部会议上打过招呼,说有人居心叵测,唯恐天下不 ![]() ![]() ![]() ![]() 这样,他就更不能、不敢过问了。对蒋福民的为人,他是太了解了。虽说何清是县委记书,可平峦当家的实际上还是他姓蒋的。此人精于权术,擅长整人,上边有坚实的靠山,下边又有一群铁杆弟兄,谁拿他也没有办法。据说,何清刚来时曾想和他斗斗,可不久也乖乖地服了软。陈英奇虽然在刑侦破案上是⾼手,却绝不敢和蒋福民叫板。 因此,他和所有平峦县⼲部一样,选择了沉默。几天过去“谣传”果然听不到了,乌岭那边也一直很平静,这件事好象就要过去了。 可是,就在这时,他来了。 当陈英奇发现汤义他们在休息⽇理办一起并不属于他们职权范围的案件时,就觉得反常,继而认出三个诬陷者中的一人是屡受安公机关打击的地痞,更觉不对头。后来,又得知那个来兄弟要去乌岭寻找失踪的记者 ![]() 这就是陈英奇內心的实真状态。他发自內心地希望那位弟兄去乌岭,弄出点事情来。可是,他却不敢公开帮助他,只能用话刺 ![]()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他的担忧不是多余,昨天凌晨,他接到了那个电话,虽然话没说完就断线了,可那明显是求救。他猜测他已⾝陷险境,立刻带领两名得力的属下驱车前往乌岭。 可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在前思后想之后,他只能采取那样的方式两次帮他。即使用那样的方式,也还是担了很大的风险。 然而,现在看,他还是没有逃出去,还是落到了他们手中。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陈英奇起 ![]() 完全是试一试的心理,陈英奇接着又挂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是按他留下的号码,拨了他在省城安公分局刑警大队的值班室,问他回去没有,对方的回答是否定的。第二个是拨本局刑警大队的值班室,问从昨天下午至今有没有什么情况。值班刑警报告说,除了昨天中午接到110转来的一起绑架警报外再无其它重大案情。他问绑架警报是怎么回事,值班刑警说,警报人看到招待所大门外有一个人被绑架进一辆轿车,可巡警大队赶到时却发现那里一片平静,因警报人没留姓名地址,无处核查,此后,也再未接到同样警报。因此,他们怀疑是假警。 陈英奇放下电话,心里明⽩,那不是假警,是真的,被绑架的一定是那个弟兄。 这一切都证明,他确实已经落到他们手中。 他们将怎么对待他… 陈英奇不寒而栗。 他想跟人说一说这件事,可是想来想去找不合适的人,只能给局长彭方挂电话,可挂到半路忽然想起,彭方去省厅开会了。拨他的手机是:“你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內。” 他就再也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了。 难道,你就这样袖手旁观,看着这一切发生。别忘了你是察警,是刑警,是刑侦副局长… 可是,你也是平峦人,你生活在平峦,而且,你的儿子就在乌岭煤矿上班,端着他们的饭碗。 一想到儿子,陈英奇更 ![]() ![]() ![]() ![]() ![]() 他太为难了。 如果袖手旁观,就是助纣为 ![]() 该怎么办?你必须做出决定,而且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否则一切都晚了… 可是,直到天大亮,他也没想出主意来,饭也吃不下,喝了口稀粥就去了单位。 刚走进办公室电话就响起来,想不到,居然是治安大队的曲宝明。他小声道:“陈局长,你在办公室啊,我有点事跟你谈!” 曲宝明象作贼一样溜进来,一进屋就把门返锁上,満脸担忧之⾊。 陈英奇有点奇怪:他是治安大队的人,找自己有什么事呢?对了,他刚分来时曾经跟自己说过,愿意上刑警大队… 可是,曲宝明说的并不是这件事。他犹豫着低声道:“有一件事,把我搞得站不安坐不稳的,想来想去只能跟你说…” 他说还是那件事,审查那个外地察警的事。曲宝明说,那天本来应该放假休息,可汤义忽然给他打电话,让他到班上来,说到共公场所检查一下节⽇全安问题,他觉得很奇怪,因为汤义对工作从来没这么认真过。可他来到队里,被汤义带上车,溜了几处,也不象个检查工作的样子,后来就到了火车站,绕着站前广场转了两圈,也没说⼲啥,后来又停到距火车站不远的一个路口,进了旁边的小卖部买烟,就在这时出事了,那个外地察警跑过来,他们就 ![]() 曲宝明没说完,陈英奇就明⽩了怎么回事,也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 ![]() ![]() 曲宝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陈局长,我虽然到治安大队时间不长,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杨局长和汤大队长都有点不对劲儿,总好象防备我似的。陈局长,你把我要到刑警大队吧!” 陈英奇痛快地答应了:“行,下次 ![]() 曲宝明离开后,陈英奇心里的 ![]() ![]() 2 下午上班后,陈英奇习惯地先到刑警大队转一圈,看有没有什么案件。结果发现临江出派所曹所长在刑警大队长程⽟明办公室里,正神情专注地谈什么。程⽟明看到他,急忙报告情况:昨天夜里,临江出派所接群众报告,在江边发现一具尸体,他们赶到后才发现人还没死,但已经昏 ![]() ![]() 陈英奇问:“⾝份查清没有?” 程⽟明和曹所长同时头摇。程⽟明说:“还没来得及。他⾝上什么件证也没有,查起来难度很大。” 陈英奇没有再问:“走,咱们上医院看看去!” 医院救急室內,技术大队的法医已经来了,他低声汇报说:“已经做了初步检查和处置,一颗弹子从后背洞穿过前 ![]() ![]() 陈英奇没有耐心听下去:“发现弹子了吗?” 法医:“没有,弹子洞穿了他的⾝体,人又是在江边发现的,那里不是第一现场,不可能找到弹子!” “其它伤呢,是怎么造成的?” “这…”法医犹豫了一下:“这还有待进一步检验,但显然是外力所为,有的好象是从⾼处跌落造成的,也有的象是被钝器重击形成的!” 陈英把目光转向救急 ![]() ![]() ![]() ![]() 陈英奇凑近昏 ![]() 程⽟明:“这…看上去,他可能是个逃犯,也许,某地的安公机关正在追捕,应该发协查通报…从体貌特征和⾐着上看,这人肯定是个⼲ ![]() “在哪里打工?” “这…我还没细想!” 陈英奇:“我刚才发现,他的手脚和面部都很黑,不是一般的泥土,手指 ![]() ![]() 程⽟明:“这…我知道了,他可能是乌岭人,或者在乌岭煤矿呆过,是那里的雇工…可是,没听说他们那里跑了什么逃犯哪!” 陈英奇忽然被一种強大的不安攫住了⾝心,他 ![]() 片刻后,他对程⽟明说:“赶快让技术员给这个人拍一张照片,多照几个角度,然后带上它去乌岭,你亲自带人去,带可靠的人!” 程⽟明:“非得我去吗?让两个精明的弟兄跑一趟就行了吧!” 陈英奇:“不,你一定要亲自去。你听我说,昨天…” 3 下午3时多一点,平峦县安公局刑警大队长程⽟明带着两名刑警突然出现在乌岭出派所。 出派所只有一个年轻民警在家,正趴在桌子上写字。他写得很专心,程⽟明走上前看了一眼,原来在练习写小楷。年轻民警听到动静,猛一抬头看见程⽟明,⾼兴地叫起来:“程叔。” 他正是陈副局长的儿子。 程⽟明问:“嗯,练字哪?写得不错。” 小陈脸通红:“是我爸让我练的,让我一天写一篇小楷。程叔,你有啥事?” “你们所长呢,他去哪儿了?” 小陈:“去矿井了,配合保安大队进行全安检查!” 程⽟明:“你怎么没去!” 小陈有些不⾼兴地嘟哝着:“谁知道,所长让我留在所里值班。” 程⽟明拿出几张照片:“小陈,你也来这里一年多了,常去矿井吧,见过这个人没有?” 小陈接过照片:“这是谁呀…咦,真好象在哪儿见过…对,见过,肯定见过…” 程⽟明乐了。一个年轻刑警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快说,在哪儿见过?” 小陈:“这…我想想…对,好象是在六号井…对,是六号井,那回我跟所长去六号井检查炸药使用情况,他还跟所长顶了两句,气 ![]() ![]() 程⽟明:“这个以后再说,我问你,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小陈摇头摇:“不知道,我就见他那么一次…对,他好象是爆破员,你问问我们所长吧,他能知道…” 说曹 ![]() ![]() 程⽟明一边跟蒋福荣握手一边说:“啊…正好你回来了,你看看这张照片,听小陈说,你认识这个人…” 程⽟明把照片递到蒋福荣面前,蒋福荣的脸一下变得铁青,呼 ![]() 小陈却看不出眉⾼眼低:“这…所长,你忘了,那回咱们去六号井检查炸药使用情况,他还顶了你几句呢…对了,乔哥,你还记得吧,当时你也在场,还想揍他来着!” 乔猛看着照片,黑脸也变⽩了:“这…他…是吗,别胡说了,我咋不记得了…” 齐安接过照片一看,⽩脸泛绿了,没人问就主动表⽩起来:“这…我不认识这个人,不认识,也从来没见过!” 蒋福荣紧接着道:“就是啊,我啥时候在六号井见过他,怎么不记得了?”转向程⽟明,勉強露出笑容:“程大队,我真是在想不起来了。你们是从哪儿拍的这张照片啊,是死人还是活人…看上去确实象是个打工的,也许真在我们这儿⼲过,要不,你把照片留下,我给你们好好查一查?!” 程⽟明:“可以,不过,我不能⽩来一回,这样吧,我们先到六号井看一看,或许,那里有人能认出这个人!” “这…咳,用不着这么忙吧,走,先上饭店,您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得好好喝一场!” 程⽟明:“喝行,得办完正事儿的!” “这…那好吧,我陪你们一起去!” “你不忙吗?我们自己去吧!” “别,别,再忙您来也得陪着呀!” “那太谢谢了。蒋所长今儿个怎么这么客气起来了,真叫我受宠若惊啊…正好,我还有话要说。是这样,我临来之前接到一个电话,是省城一个分局刑警大队打来的,说他们一个同志来了你们矿,应该回去却没有回去,消息也断了…” 程⽟明发现,蒋福荣听到这话时,⾝子突然抖了一下,脚步也停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啊…这…是,你说这人我知道,他是来过,说是来找他老婆,不过已经走了!” “是吗?那他哪儿去了,不能在你们这儿出什么事儿吧!” “不能,不能,瞧程大队你说的,我们这儿能出啥事儿…哎…娘的,肚子怎么疼起来了,不行,我得方便一下,你等一会儿,咱们一起走!” 蒋福荣好一会儿才从卫生间走出来,嘴里还解释着:“娘的,也不知是着凉了还是吃差东西了,肚子老是一阵一阵子疼!”当程⽟明和蒋福荣的两台小车驶到六号井附近时,与两台小车走了个对面,因为道路较窄,必须减速双方才能通过。这时,程⽟明认出第一辆车里坐着的一个人:“哎,那不是乔大队吗?” 于是,双方的车都停住,人都从车里钻出来,互相亲热地打着招呼: “乔大队,您忙什么呢?” “哎呀,程大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两个互称大队的人亲热地握手寒喧。乔勇问程⽟明有何公⼲,程⽟明拿出照片给他看,又提到一位外地刑警失踪的事,乔勇表现还算正常,只是同样说不认识这个人,说那个外地察警离开之后再没回来。程⽟明问乔勇来这里做什么,回答是来检查全安保卫工作。之后,乔勇和蒋福荣一样拉程⽟明上饭店,被程⽟明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二人又亲热地握手道别,说等一会儿酒桌上见,之后分别钻进自己的车里, ![]() 很快,程⽟明出现在六号井工棚里,恰好是 ![]() 照片在几个人手中传递。程⽟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每一个人,注意他们的表情。蒋福荣和两个手下的目光也和他一样。 人们看了照片,都头摇说不认识这个人。可是,有三个人的表现稍有不同。 一个是豁牙青年,他看到照片后笑着骂了一句:“ ![]() 另一个是腿上打着石膏歪在铺上的青年,他倒没说什么,只是看照片的时间比较长。 最后一个是这伙人的头儿,也就是本班的爆破员,一个姓赵的中年汉子,他看照片的时间比⽩青还长,脸⾊也有些变化。 这逃不过刑警大队长的眼睛,程⽟明当即发问:“怎么样,你见过这个人吧!” 赵汉子这才回过神来,黑黑的脸膛有些泛⽩,可是,却头摇回答:“啊…不,不,不认识,不认识!” 程⽟明:“这可怪了,明明有人说他在六号井⼲过,你们怎么能不认识呢?” 豁牙小伙子:“ ![]() 程⽟明听出问题:“你们都是从别的井新过来的,老人一个也没有?” 豁牙子手向⽩青一指:“有,就他一个!” 程⽟明眼睛望向⽩青,⽩青的脸更⽩了:“这…不…我虽然是老人,可我们下井三班倒,这个班和那个班碰不上面。我…我确实不认识这个人!”眼睛望向赵汉子:“赵大哥,你是矿里老人,也没见过这人吗?” “我…”赵汉子脸⾊更难看,可仍然坚决否认:“不,我不认识,确实不认识!” 程⽟明觉得有点不对头,可又拿不准,正在这时,忽然从外面闯进一个脏兮兮的半大男孩子,他看到屋里这么多人,一愣, ![]() 小青向哥哥走过去,程⽟明顺手把照片递过去: “小伙子,我们是察警,来调查一件事儿,希望你能帮帮忙…给,你看看,见过这个人吗?” 程⽟明并没抱什么希望,可想不到,小青拿到手中后脫口说出一句:“咦,他好象大林哥…” 程⽟明心中一喜,刚要发问,铺上的⽩青却先开口了:“小青,你别 ![]() 于是,小青看看照片又改了口:“这…啊,不是,不是…我看错了!” ⾝为刑警大队长的程⽟明哪能看不出这里的问题,马上对⽩青正⾊道:“你别 ![]() ![]() 小青却看看哥哥,又看看工棚里的人,再看看蒋福荣,好一会儿才开口,但,让程⽟明很失望:“我真看错了,这个人…长得有点象…可仔细一看又不象了。” 程⽟明盯住不放:“象不象都不要紧,你把他看成谁了,哪个大林?” ⽩青却又在旁接过去:“啊,小青,你是不是说他象咱表哥呀…同志,再把照片给我看看…是,我也看出来了,这人是有点象我们一个远房表哥,他叫大林…” 小青听了这话,也接过来这么说,无论程⽟明怎么问,兄弟二人再也不改口。而且,他们只是说象,又绝对不是他们的表哥,因此,等于什么也没说。 程⽟明脑筋转了一下:“那,你们这六号井谁是爆破员?” 几个人的眼睛都转向姓赵的汉子,赵汉子的黑脸透出红来,可程⽟明咄咄 ![]() 程⽟明不容他缓气:“他现在去了哪里,在哪里能找到他?” 赵汉子:“这…我也不知道。” 赵汉子的目光又望向一个人,这是个独眼汉子,刚才进来时已经介绍了,说他是这个井的负责人。此时,他早都脸⾊发青了,没等程⽟明发问,翻着一只独眼先说上了:“这…我也说不清,他也是外来打工的,只知道他姓张,都叫他大…大张,后来,他就不⼲了,走了。” 程⽟明:“怎么,一个大活人在你们这儿⼲了一溜十三遭,你们却不知道他是谁,他家在哪儿?你们不登记吗?” 柴工头看了一眼蒋福荣:“这…我们…我们只是雇人⼲活,只登个名儿,领钱时候用,别的…” 程⽟明望向蒋福荣。蒋福荣铁青着脸,没好气地对才工头道:“跟你们说多少回了,外雇人员要认真审查,按暂住人口登记管理,你为啥不执行?这回好,看你有啥说的?没二话,按有关规定执行,该罚多少罚多少!”转向程⽟明:“程大队,你别问了,他们就这样,跟他们说了多少遍了,可他们该咋⼲还是咋⼲。” 程⽟明:“不管怎么说,你们雇工总得有个登记吧,登记簿在哪儿,拿来我看看。” “这…在我办公室。” 柴工头迟疑着向外走去。程⽟明示意一个年轻刑警跟上。 好一会儿,柴工头才拿回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果然只登着名字,在哪月开多少工资,确实没有基本情况登记。程⽟明拍着本子问:“就这么个东西,没有别的了?” 柴工头低声道:“没有了,我们接受教训,今后一定严格管理…” 程⽟明手点着本子上一个人名:“是这个人吧,张林祥。是他吧…” 柴工头看看本子,又看看蒋荣,嘴动着却不出声。蒋福荣同样说不出话来。程⽟明又转向室內几个打工者:“你们谁知道张林祥家住在哪里…有人知道没有?” 工棚里空气好象凝固了,没有一个人出声。 程⽟明向蒋福荣笑了笑:“蒋所长,你看你们这暂住人口是怎么管的,真要出了啥大案子查个人,上哪儿查去呀?行了,这属于治安部门的事儿,我管不着。只希望你们下点力气,尽快把这个人的住址帮我们查到。” 蒋福荣松了口气。“行,行行,我们一定当事办,查出来马上报告!” 程⽟明转⾝向工棚外走去,可刚走出一步又站住了,回⾝提起另外一个问题:“哎,还有个事差点叫我忘了…” 他说,有一个外地察警来乌岭后失踪了,问大家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他还特别指出,这个察警有特殊任务在⾝,有可能化装到矿井来打工。 几个人听完互相看看,都做出同一个动作,头摇。才工头的脑袋摇得更是成了拨浪鼓,连说:“没有,没有,我拿脑袋担保,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程⽟明只好采取迂回策略:“那么,你们最近三天之內,有没有新招的雇工?” 这…几个矿工又是互相看看,然后望向柴工头。柴工头只好开口:“这…我们这里人流动很大,来来去去是常事…嗯,这三天,有一个,在井下⼲活呢!” “是吗?”程⽟明眼睛里燃起希望的火花:“我们要见一见他,走,带我们下井!” “这…这可不行,下边太不全安,你们不能下,我把他叫上来吧!” 程⽟明:“那也行,要快,我们要问一问他!” 柴工头答应着出了工棚奔向井口,等了大约十几分钟,一个穿着 ![]() 一无所获,程⽟明只好离开。这时,蒋福荣恢复了常态,再三挽留他吃晚饭,说要跟他好好喝一场,可程⽟明说还有别的事,要马上赶回去。见实在留不住,蒋福荣又亲热地把他拉到一边,对着他耳朵说:“程大队,听说现在有政策,五十开,陈局快五十了吧,我把你的情况跟我哥说了,年富力強,有能力,有⽔平,我哥对你印象也 ![]() ![]() 井下,一班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头儿来。豁子扔了几锹煤,实在憋不住了:“ ![]() ![]() 大伙都觉得,赵汉子今天的脾气不太好,就谁也不吱声,只是闷头⼲活,可是心里都有些画混儿。⼲了一会儿,豁子又忍不住开了口:“赵大哥,照片上那个人,你是不是认识啊…”赵汉子没有马上回答,当豁子第三次问的时候,赵汉子把手中铁锹咣当一声扔到地上,蹲到一旁 ![]() 4 一种又⿇又酥又凉的 ![]() 那是恐惧,真正的恐惧。 他从未有过这种 ![]() 可是,现在它来了。 恐惧过后是极大的愤恨,愤恨之下再也控制不住脾气,挥起手臂狠狠地打在蒋福荣的脸上,同时恶狠狠地骂起来: “事情都坏在你⾝上!他妈的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办不好也就罢了,你还撒谎,哄弄我,昨天夜里,我就觉得你有话没说出来,原来是这事,你…你他妈的可坏大事了!” 蒋福荣经常打别人了,可从来没有挨过别人的打,这一耳光又如此之重,打得他脸上火烧火燎,心里的火也就腾的冒了起来,嘴里骂了句:“妈的”就要还手,却被乔勇一把拉住:“老三,你想咋的,敢跟大哥动手?” 蒋福荣终于忍住了。倒不是被什么“大哥”的字眼震住,而是想到自己确实惹出了大祸,心里有愧。可他嘴上还是不服:“这也不能都怪我呀,要是依着我,早把他处理了,可你非要把他带回来…” “混蛋,”李子 ![]() ![]() 蒋福荣嘟哝着:“他那么个大活人,是那么好带的吗…谁想到那么老⾼他会往江里跳哇,我在他跳下去之前开的 ![]() “咋的,还没啥了不起?”李子 ![]() ![]() ![]() 李子 ![]() ![]() 蒋福荣有点懵了,心里也少见地生出一丝愧疚。看看乔勇,乔勇对他使个眼⾊。他上前一步,怯生生地说:“大哥,你…你别生气,都…都怪我,怪我无能,惹你生气。我知道,大哥你都是为我们弟兄,我…你再打我几下吧,打死我也不说个‘不’字…” 李子 ![]() ![]() 乔勇看看蒋福荣:“这…妈的,我看,反正不能让那小子活过来,要是他张嘴说话啥都晚了!” 蒋福荣想了想:“嗯,是这个理儿。我打听了,他现在好象还昏 ![]() 李子 ![]() ![]() 蒋福荣:“对,这…大哥,我看这样,先给杨平和汤义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先打听清楚,是哪个医生主治,大林子咋个情况,然后再想别的法子!” 李子 ![]() 蒋福荣:“行,大哥你放心,这事如果…如果真漏了,我一个人承担,绝不连累大哥你!” 李子 ![]() 蒋福荣答应着往外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来:“对了大哥,除了这事儿,还有那个察警的事儿,程⽟明说那小子的单位来电话打听了…我看,是不是把老四也找来核计核计呀,他脑筋好使,道儿也多!” 李子 ![]() “这…”乔勇和蒋福荣愣了一下,都现出 ![]() ![]() 蒋福荣也急忙说:“大哥,真没想到你…大哥,啥也不说了,我把这一百多斤 ![]() 蒋福荣说完向外走去,可刚迈了一步又被李子 ![]() ![]() 蒋福荣回过头:“可不是,当初安排到所里时我就不同意,素质太差,现在应验了吧,大哥,得马上想个办法!” 乔勇在旁气呼呼地:“妈的,辞了他算了!” 李子 ![]() ![]() 蒋福荣放下心来,正要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哎,大哥,也许是我多心了,齐安今儿个突然问了我一句:‘你看着我姐没有’,我装糊涂说没看见。妈的,我担心他知道內情造反,是不是早下手把他也处理了哇!” 李子 ![]() 乔勇哼声鼻子:“我看,不死也发昏了!” 4 乔勇的话不准确。此时,志诚既没死也没发昏。他还活着,只是活得不那么滋润。此时,他又冷又饿,在黑暗的地下瑟缩成一团。 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中,他一直在希望、绝望中挣扎。在最初的呼号挣扎之后,他陷⼊了绝望,认为再无生路,曾坐下来等待死亡的来临。可是,过了一阵子又重新燃起希望之火,就又开始寻找奔突,可最终的结果还是绝望地停下来,可是,过一阵子却又不甘心地挣扎起来,如此反复再三。当然,除了难以忍受坐等死亡的滋味之外,冷也是一个原因,这里距地面总有二三百米, ![]() 活动就是走动,就是寻找,就是呼唤。头上的矿灯电已经不多了,为了节约,他打着矿灯往前照片刻,就摸黑走一段,边走还边呼叫几声:“喂,有人吗,救命啊…”看到分支的巷道就拐进去,走到尽头无法往前走了再往回转。就这样不知走了多远,拐了多少个巷道,也没有一点应声,更见不到一点亮光。万幸的是,他一直没产生憋闷的 ![]() ![]() ![]() ![]() 现在,他真的有点绝望了。瘫在地上,他心里喃喃自语着:死神,你快来吧,快一点来吧,你不要再磨折我了…此时,他又想起齐丽萍,现在,真不知是死去的她和活着的自己哪个幸福一些。她死了,可死前有自己陪伴在⾝边,自己还活着,却要孤独的一个人面对死亡地降临。 志诚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心里对自己说:我死了,我已经死了,死吧,就这么死去吧…一时之间,饥饿、寒冷都被他置之度外,他的意识好象真的有点模糊了,觉得灵魂已经离开躯体,飘飞而去… 他在向前走着,不,向前飘着,脚不沾地,更没有一点声音,眼睛仍然是一片黑暗,仍然在井下,可是,却隐隐能看到眼前的景物,就这么毫无阻拦地向前走着,飘着,从这个巷道飘进那个巷道,从那个巷道又飘进另一个巷道,突然,他发现了一个人影,一个女人的⾝影,一个极为 ![]() 啊,是她,就是她!她脸上挂満泪痕,正在惶然四顾,口中还在不停地呼叫着: “志诚…志诚…” 啊,是她,是肖云。她在呼叫自己,她在盼望你的解救。志诚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忍不住大声呼叫起来:“肖云,我在这儿,我来了…”可是,她却没有听到,仍然在无望地呼叫着。他一着急醒过来,电击一般跃起⾝来:“肖云…” 是梦?不象,好象没有睡着啊,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刚才真的灵魂出壳,真的看见了她,她真的也在这井下某个地方,在盼望你的救援… 志诚跳起来,连矿灯都没有打亮,就磕磕绊绊向前奔去,口中不停地呼喊着:“肖云,你别怕,我来了,我来救你了,肖云,你在哪儿…” 这时,他又把死亡抛到了脑后。他对自己说:志诚,你可以死,可她不能死,不能让她象你一样的死去,不能,绝不能… 他就这样懵然地往前跑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放慢脚步,停下来,打亮了矿灯。 眼前依然如故,依然是无尽的黑暗, ![]() 可是,他却坚信,肖云也在这井下,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盼望他去解救,他必须找到她。 他并不 ![]() ![]() 当时,他看了那个故事将信将疑,现在,他却相信那是真的。 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眼前的景物,发现自己正站在巷道的一个岔口处,也不知此前走过没有。想了想,犹犹豫豫地向里边走去。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他不得停下了脚步。 巷道到了尽头。 他没有马上往回返,而是在矿灯昏暗的光线下打量着眼前的情景,很快看出,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尽头,而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煤矸石和煤块横七竖八地把前路堵塞住了。其间还夹杂着一些被砸断的木柱木板等。 这或许是炸爆、或许是塌方造成的。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巷道还可能往前延伸,或者说,通过这个塌方形成的地带,那边还有巷道。要想从这里通过抵达另一面,就要把这里打通。 可是,谈何容易。谁知道堵塞着的这个地带有多远。再说了,既然是坍塌形成的地带,也就潜蔵着再次坍塌的危险。现在,由这些坍塌物支撑着顶壁,如果搬动它,谁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可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觉得,肖云就在那一边,他一定要从这里通过,一定要过去,即使死了也要过去。在这个时候,死已经不可怕了。 他 ![]() 他躬下⾝,双手伸进一块煤矸石的 ![]() 在他拆除障壁的时候,不时有大大小小的石块、煤块从头上掉落,从眼前滚落,有的还砸到⾝上,全安帽上,可他什么也不顾了,边⼲活边在嘴里喃喃地说着谁也不明⽩的话:“愿意砸你就砸吧,砸死我吧,你不砸死我,我就把你⼲掉…” 就这样,他把眼前的壁障拆掉,又在⾝后垒起,汗⽔已经把脊背 ![]() 苍天有眼,居然被他有惊无险地打通了。 生的希望顿时化成力量,志诚抬腿一脚踹去“哗啦”一声,窟窿更大了。接连几脚“唏哩哗啦”中,脑袋和⾝体被一些掉下来的拳头大小煤块砸得生痛,可他什么也不顾了,眼前的窟窿更大了,他伏下⾝,就从这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窟窿中钻过去。 他希望眼前出现一片新的天地,出现生路,或者找到肖云。然而,他很快失望了。 因为,眼前仍然是一个巷道,和刚才没有什么区别的巷道,同样的黑暗,同样的冰冷,同样的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光明。 而且,比较而言,那边由于多次往返寻觅,已经有一种 ![]() ![]() 陌生带来不全安的 ![]() 这时,矿灯的电已经明显不⾜,光线更暗了,大约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只好又象原来做过的那样,看清一段路后,就关了矿灯,摸索着往前寻觅,走上一段,再打亮矿灯,看一下情况,然后再急忙关掉,向前摸索…然而,尽管他努力节省,电还是一点点耗光了,已经十分暗淡的矿灯挣扎着闪了一下,就怎么也不亮了。不管他怎么开关,都再无反应。 他陷⼊彻底的黑暗之中。 这时他才体会到,头上那盏小小的矿灯是多么的重要,它亮着的时候, ![]() ![]() 完了,彻底完了… 怎么办?他想站住脚步,可刚停下,大巨的绝望和恐惧就从头上、从前方、从后背包容上来, ![]() 因此,他无法停下,只能继续往前走,而且走得更快了。走吧,走吧,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走下去,既然早晚要死,还莫不如快一些结束… 他往前走着,有些⿇木地往前走着,踉踉跄跄,还不时摔倒,可一切都已被他置之度外,他不停地往前走着。忽然,头上的全安帽“咚”的一声,好象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撞得很重,他 ![]() 还没容他反应过来,前面发出一个颤抖的声音:“谁…有人吗…” 5 一定是听错了耳朵,一定是的。志诚屏住了呼 ![]() “咚--” 又受到一击,这回,打在肩膀上了,很痛,接着前面又响起变调的声音:“有人吗,是谁,快说话…” 没有听错,没有听错,狂喜使他一下跳起,头重重地撞在煤井顶壁上,撞得生痛,可他什么也不顾了,黑暗中,跌跌撞撞向前冲去,口中大叫着:“有人…是我,你是谁…” 他边答应边下意识地摆弄着矿灯开关,真怪,它居然再次亮了,虽然光线很弱,还是亮了。暗淡的灯光中,前面出现一个人影,不,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影,还没容他发问,一个女声已经惊叫起来:“志诚…” 是她的声音。是她,真的是她,是他千寻万找的 ![]() 他叫着她的名字,狂喜着向前奔去,可奔了两步突然站住了。因为在矿灯熄灭的瞬间,他看到她惊慌地离开那个男人的怀抱。同时,他也认出了那个男人是谁。 张大明。 她在他的怀抱里,他在紧紧地拥抱她。他们在拥抱… 志诚突然 ![]() 想想吧,你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寻找她,为了她,你在死亡线上挣扎,在你生命陷于绝境时,仍然惦念着她。你还想过,如果她能活着离开这里,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把生命放弃,死在这个黑暗冰冷的世界…现在,你终于找到了她,她还好好地活着,可 ![]()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肖云,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在你的生命已经陷⼊绝境时依然为此而痛苦… “生命诚可贵, ![]() 难道真的是这样?! 此时,志诚脑海中居然闪过了裴多菲的诗句。 不容他多想,她已经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向他奔过来,双手抓住了他的⾐襟,接着紧紧搂住他的 ![]() ![]() 假的,完全是假的,这是演戏… 尽管这么想着,可当他的躯体真切地 ![]() ![]() ![]() ![]() 但是,他仍然什么也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她察觉到他的异常,稍稍离开一点他的怀抱,用一种奇怪的声调问:“志诚,你怎么不说话?” 说话?说什么呢?一瞬间,他恢复了冷静,眼睛又看到灯光一现时的情景,当时,她也曾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那个男人就在不远的地方,也许正在听你们的谈话…他曾经有很多话要说,现在却什么也不想说了,也不需要说了。他的手臂也放松了,抹了一下脸上的泪⽔,轻轻地把她从怀中推开… 女人的直觉使她很快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她扭着他的⾐襟劲使搡动着,低声说着:“志诚,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我和他…我们…我们没有…” ![]() 见他仍不出声,她又 ![]() 她 ![]() ![]() 说到这儿,他突然完全下意识地 ![]() ![]() 听起来 ![]() 这时,张大明的脚步声慢慢走过来:“志诚,真想不到,咱们居然在这里见面了,你还好吧…井下太冷,这件大⾐你们披上吧!” 黑暗中,一件大⾐塞过来,然后,脚步声离开了,往远处走去。听上去,他语调平静,脚步坚实,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真能装啊! 她接过大⾐,披到他⾝上,忽然想起什么:“哎,志诚,就你一个人哪,没有别人吗?” 志诚一愣:“什么别人,我…” “你…原来你…”志诚明⽩了她的意思。她以为他是来救他们出去的。是的,他是来救她的,可是,非但没有救得了他,自己也同样⾝陷绝境。 一种內疚从心中升起。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对不起…不过,别害怕,咱们能见面就好,我们一定能出去!” 她没有再提这事。不管怎么说,他的到来还是给她增添了希望。她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走,咱们往那边去,我有话跟你说!” 他听任她拉扯着,向与张大明相反的方向摸索而去。走了一段,估计他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了,才摸索着坐下来。刚坐下,她立刻投⼊到他的怀里。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把大⾐敞开,把她揽在手臂中。心里说:不要想别的了,此时能够找到她,已经是万幸了,眼前,能不能活下去才是最大的问题,还想些别的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问她有什么话要说,问她来这里的经过。她又轻声 ![]() “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wWW.gaOShoU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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