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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铁皮鼓 作者:君特·格拉斯 | 书号:44369 时间:2017/11/24 字数:105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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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亚茨马和布良斯克①;接着,泥泞时期来到了②。一九四一年十月中旬,奥斯卡也开始在烂泥地里劲使挖掘。读者或许会原谅我把央中集团军在泥泞地里的战果同我在莉娜-格雷夫太太的那片无法通行、同样泥泞不堪的地区內所取得的成果作对比。在离莫斯科不远的地方,坦克和载重汽车陷在泥里,而我也同样陷在泥里;在那里,车轮仍在转动,翻起烂泥,而我呢,也不善罢甘休——我在格雷夫太太的泥泞地里成功地搅出了泡沫。此话一字不假,虽然如此,占领土地却谈不上了,不论在离莫斯科不远的地方,还是在格雷夫寓所的卧室里—— ①1941年10月,纳粹德国进 ![]() ②1941年10月6⽇,苏联境內开始降雪,道路泥泞。此处比喻纳粹德军攻势受阻。 我始终还不想放弃这种对比:正像未来战略家们将从搞糟了的泥泞作战行动中 ![]() ![]() ![]() ![]() ![]() ![]() ![]() ![]() ![]() ![]() 从我们的殖民地商品店到格雷夫的蔬菜店只需迈二十小步。蔬菜店就在斜对面,它的地位好,远比小锤路面包师傅亚历山大-舍夫勒寓所的地位要好一些。我对女 ![]() ![]() ![]() 可是,虚弱多病的莉娜-格雷夫却 ![]() ![]() ![]() ![]() ![]() 诸君会说:这个年轻人是在多么狭小的天地里受教育成长的呀!他竟然是在一家殖民地商品店、一家面包房和一家蔬菜店之间为⽇后像男子汉一般生活配齐了他的装备。尽管我不得不承认,奥斯卡是在相当陈腐污浊的小市民的环境里收集到了他的头一批如此重要的印象的,然而毕竟还有第三位教师。留待这位男教师去做的事情,便是为奥斯卡打开世界的大门,使奥斯卡成为他今天这个样子,成为一个人,由于缺少更贴切的名称,我只好给他安上这样一个不能充分说明其特 ![]() 正如读者诸君中最细心者已经发现的那样,我讲的是我的教师和师傅贝布拉,那个欧仁亲王的直系子孙、路易十四王族的后代、侏儒和音乐小丑贝布拉。我讲到贝布拉的时候,我自然也想到了他⾝边的那位女人,伟大的梦游女罗丝维塔-拉古娜,超越时间的美女,在马策拉特夺走了我的玛丽亚的那些个黑暗的年头里,我不得不经常惦念她。她有多大年纪了,这位夫人?我暗自问道。她是位芳龄二十(如果不是十九的话)、如花盛开的少女吗?难道她是那位九十九岁的颇有风韵的娘老,在今后的百年间,她还将永不衰老地体现着永恒青舂的小巧玲珑的体态?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么,我巧遇这两位同我之间亲缘关系如此之近的人是在我可怜的妈妈去世后不久。我们一起在四季咖啡馆喝穆哈,随后分手,各走各的路。我们之间存在着微小的却又不是微不⾜道的意见分歧;贝布拉跟帝国宣传部关系密切,从他的种种暗示中我不难听出,他出⼊于戈培尔和戈林先生的私宅,他还想方设法向我解释他这种出轨行为并为之辩解。他讲述了中世纪宮廷小丑的地位如何富有影响。他拿出西班牙画家的画的复制品给我看,画中人是某位菲利普或卡洛斯国王及其宮廷侍从。在这些刻板的人丛中,可以让人辨认出几个小丑,⾝穿皱皱巴巴、带棱带角、⾊彩班斓的服装,⾝材同贝布拉也同我——奥斯卡相差无几。恰恰由于我喜 ![]() ①迪埃戈-委拉斯开兹(1599~1660),西班牙塞维利亚画派的大师,作品除宗教內容以外还有群像图(如腓力三世和四世)。 这并不是说,我当时对这位师傅发了一通火。在此后的数年间,我一直在广告柱上张贴的杂耍团和马戏团的海报上寻找贝布拉的名字,我曾经两次见到他的名字同拉古娜夫人的名字并列在一起,然而我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使我能重新见到这两位朋友。 我指望着会有一场巧遇,可是巧遇并未发生。如果贝布拉和我在一九四二年秋①而不是在一九四三年就走到一条路上去,那么,奥斯卡就永远也成不了莉娜-格雷夫的生学,却会当上贝布拉师傅的徒弟。就这样,我⽇复一⽇地穿过拉贝斯路,多半是在上午的第一个小时跨进蔬菜店,出于礼貌,总是先在店主格雷夫⾝边站上半个钟头。这位商人渐渐变成了一个古怪的制作 ![]() ① ![]() 再也没有年轻人登他的门了。在这里长大的人都不认识他。童子军时代里他的追随者被这场战争拆散,分送到了各条战线上。他们寄来了战地书信,后来只寄战地明信片了。有一天,格雷夫间接得到消息,他的宠儿霍斯特-道纳特、最初是童子军,后来是青年团旗队长,末了当上少尉,在顿涅茨河畔阵亡了。 从那一天起,格雷夫⽇渐衰老,很少注意他的外表,全⾝心地沉湎于制造机械。结果,人家在他的蔬菜店里看到的丁零响的机器和呜呜叫的机械竟比土⾖和甘蓝叶球还要多。普遍的食物匮乏的状况自然也是一个原因;人家很少向蔬菜店供货,即使供应也不定期,而格雷夫又不像马策拉特那样有门道,跑大市场,拉各种关系,适合于当个能⼲的采购者。 这爿蔬菜店看去真是可怜巴巴的,不过,格雷夫用毫无意义的噪音机械填补了空间,虽说离奇古怪,却也起了装饰作用,人家看了本该⾼兴的。从格雷夫这个业余制作匠越来越混 ![]() ![]() ![]() ![]() ![]() ![]() ![]() 我在这位 ![]() ![]() ![]() ![]() ![]() ![]() ![]() ![]() ![]() ![]() ![]() ![]() 我离开了莉娜的 ![]() ![]() ![]() ![]() 奥斯卡多半迅速地从为他提供的温暖的窝里挣脫出来,走到澡洗盆前,给自己以及那 ![]() ![]() ![]() ![]() ![]() ![]() ![]() 一九四二年九月,我刚刚既无歌声也无乐音地度过了我的十八岁生⽇,在无线电广播里,第六军攻占了斯大林格勒。此后不久,格雷夫制作了一台擂鼓机。在一个木架两端,他挂上了两个盘子,盛満土⾖,重量相等。接着,他从左边的盘子里取走了一个土⾖,天平的一头就翘了起来,打开了一个止动装置,使安装在木架上的擂鼓机运转起来:它发出急速敲击声、隆隆声、嘎嘎声、哒哒声,钹打响了,锣敲响了,这一切声响合成了一支短暂的、铿锵的、悲怆得不谐和的终曲。我喜 ![]() ![]() 这是十月间一个清洁的早晨,只有在东北风扫除了屋前的垃圾时才能这样清洁。我按时离开特鲁钦斯基大娘的住所,来到街上,正遇上马策拉特在拉店铺门前的卷帘式挡板。我站到他的⾝边,他正好嘎嘎地拉起了绿漆挡板,先是一团殖民地商品店气味的云雾扑鼻而来,这是昨天夜间贮存在店堂里的;接着,我 ![]() ![]() ①德国民间童话《闵希豪森男爵历险记》(1786)中的主角。 如果有谁像我这样了解蔬菜商格雷夫,那么,当他见到在这种时候他的店铺的橱窗还被挡板挡着,门还上着锁,他会立刻 ![]() ![]() ![]() ![]() ![]() ![]() ![]() ![]() 我来到门窗紧锁的蔬菜店前,回头望了望我们家的店,见到马策拉特正在店堂里,随后我才在我的铁⽪鼓上急速地击了几小节,我寄希望于格雷夫大太的灵敏的耳朵。用不了多少声响,店门右侧的第二扇窗户已经打开了。格雷夫太太⾝穿睡⾐,一脑袋卷头发夹子, ![]() 我举起一 ![]() ![]() “阿尔布雷希特!”她喊道“阿尔布雷希特,你在哪里?怎么回事啊?”她继续喊她的丈夫,一边离开了窗户。房门打开了,我听见她在店堂里走路的声响,紧接着她又叫喊开了。她在地窖里喊叫,可是我看不见,不知她为何喊叫,因为地窖的窗洞也封着;在进货的⽇子里,便由这个窗洞倒进土⾖去,在打仗的年头里,进货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把一只眼睛贴在窗洞前涂焦油的厚木板 ![]() 想必她把枕头丢在楼梯上了,因为她已经不在地窖里了。她又在店堂里叫喊,紧接着又跑到卧室里去叫喊。她摘下电话听筒,叫喊着,找着号码,接着又冲着电话叫喊;但是奥斯卡听不明⽩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是偶然之间听到了“事故”二字,还有那地址,拉贝斯路二十四号。她吼着重复了好几遍,然后挂上听筒。紧接着,她⾝穿睡⾐,没了枕头,却依旧是満脑袋卷头发夹子,叫喊声灌満了窗框,把我所 ![]() ![]() 我轻而易举地隐没在这些慌慌张张的大人丛中,躲过了正在找我的马策拉特。马策拉特和钟表匠劳布沙德是最先想要采取行动的人。他们想爬窗户进屋。可是格雷夫太太不让任何人爬上去,更不用说进屋去了。她一边抓着、打着、咬着,一边总还能找到时间叫喊,喊声越来越大,有一些话甚至能让人听清楚了。先得等事故救急队来了再说,她早就打过电话了,别人用不着再去打电话,她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大家应当去照管各自的店铺。这儿的事情已经够糟的了。好奇,无非是好奇,这一回又看清楚了,当不幸的事故临头时,一个人的朋友究竟哪儿才有。她在大唱哀歌时,必定在窗下的人群中发现了我,因为她在喊我,她把那些男人们推下去以后,把⾚裸的胳臂向我伸来。有人——奥斯卡今天还相信,那是钟表匠劳布沙德——把我举了起来,不顾马策拉特的反对,把我送进窗户去,刚到结着冰花的窗槛花箱前,马策拉特也快要抓住我的时候,莉娜-格雷夫已经抱住了我,把我紧贴在她那温暖的睡⾐前。这时她不再叫喊,只是用假声呜咽着,在假声呜咽的空隙间大口地 ![]() 方才,格雷夫太太的喊叫驱策邻人们做出了 ![]() ![]() ![]() ![]() ![]() 莉娜-格雷夫并没有发现我溜了,或许她再也没有力气抱住那小小的⾝体了。在很长的时间里,这⾝体曾经卖力地向她提供了一个替⾝。莉娜或许也预 ![]() ![]() ![]() ![]() 我站在格雷夫夫妇的卧室里。我的鼓斜挂着,不太稳当。奥斯卡 ![]() ![]() ![]() 通往店堂的门开着。奥斯卡不想走进那间散发着⼲土和洋葱味的屋里去,却又⾝不由己地进去了。⽇光透过橱窗挡板的裂 ![]() 我一动也不动地站在这块散发出尘土味和霉味的厚木板后面,凝视着那个被灯光照亮的四方形,它框住了楼梯的一部分和地窖里的一块⽔泥地。一个构成台阶的小平台的一部分从右上角伸进这个四方框里来。这个小平台想必是格雷夫新近添设的,因为我以前也偶或到地窖里去过,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它。为了看一个小平台,奥斯卡是不会如此着魔地、如此长久地把目光送进地窖里去的,可他这样做了,那原因是由这幅画面的右上角伸出了两只填満了的羊⽑袜和两只系带黑⽪鞋,而且是奇怪地缩短了的。尽管我看不到鞋底,可我马上认出这是格雷夫的远⾜鞋。这不可能是格雷夫,我暗自想道,他作好了去远⾜的准备又怎么会这样地站在地窖里?因为鞋子不是底朝下,而是自由飘浮在小平台上方;那笔直朝下的鞋尖勉強触到了小平台的木板,接触得很少,但毕竟还是触到了。我用一秒钟的时间想象着一个用鞋尖站立的格雷夫,因为我相信他,这位体 ![]() ![]() 为了让我确信我这种假设是正确的,也为了情况确实如此时狠狠地嘲笑一下这个蔬菜商,我于是小心翼翼地爬到很陡的楼梯上,一级一级往下走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一边还敲着这制造恐惧和驱赶恐惧的工具:“黑厨娘,你在吗?在在在!” 当奥斯卡稳稳当当地站在⽔泥地上的时候,他才让目光经由曲折的道路,从一捆空洋葱口袋上方越过,再滑过摞成堆的同样是空的⽔果箱,掠过以前从未瞧见过的横梁构架,直至接近格雷夫的远⾜鞋悬吊着或者用鞋尖站立着的地方。 我自然知道格雷夫悬吊着。鞋悬吊着,编织得很 ![]() ![]() ![]() ![]() ![]() ![]() ![]() ![]() ![]() ![]() ![]() ![]() ①在德语里“悬吊”和“挂”是一个词。 又刺又 ![]() ![]() ①指采取这些势姿时,脚尖都是朝下或朝上的。 此外还有布景。奥斯卡这时才理解了格雷夫过去所花费的精力。格雷夫吊在其中的框架和布景是精选出来的,几乎是铺张的。这位蔬菜商曾经寻找过一种适合于他本人的死的形式,他找到了一种两头平衡的死法。他,在他活着的时候,计量局的员官曾多次找他⿇烦,他们之间有过不愉快的信件往来,他们曾多次没收过他的天平和砝码。他,由于⽔果和蔬菜的重量称得不准确,曾经付过罚款。这一回,他用土⾖同他的⾝体保持平衡,一克不差地保持平衡。 一 ![]() ![]() ![]() ![]() ![]() ![]() ![]() 格雷夫⾝穿童子军指导的制服挂在那里。他在自己的末⽇又恢复穿战前年代的制服。这套制服穿在他⾝上已经显窄了。他无法结上最上面的两个扣子和 ![]() ![]() ![]() ![]() ![]() 小平台的台阶上有几株紫花,还不相宜地杂着香菜茎。也许花已经被他撒完了,因为他把多一半的紫竟还有几朵玫瑰都用来装饰挂在支架的四 ![]() ![]() 也许我还得提一笔小平台台阶上紫菀与香菜间一张被撒成四片的纸。这些碎片扔在那里,却可以让人毫不费力地拼在一起。奥斯卡这样做了,他辨认出这是一张曾经多次盖上风纪察警局印章的法院的传票。 还有待我来报道的,便是救急车催人的笛声醒唤了正在考察一个蔬菜商死因的我。紧接着,他们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梯,登上小平台,把手伸向吊着的格雷夫。可是,他们刚把这个商人稍稍托起,用作衡重物的土⾖筐就纷纷落下、翻倒。同擂鼓机一样,格雷夫机巧地用胶合板遮住的支架上面的机械在止动装置打开后便运转起来了。下面,土⾖砰砰地落到小平台上,又从小平台落到⽔泥地面上;上面,敲击着铁⽪、木头、铜和玻璃,上面,一支摆脫羁绊的鼓乐队敲响了阿尔布雷希特-格雷夫的大型终曲。 时至今⽇,奥斯卡最艰巨的任务之一,便是让雪崩似的土⾖坠落的噪声——顺带说一句,几个救急员赖此发了财——让格雷夫的擂鼓机的有机喧闹声在他的铁⽪鼓上响起回声。也许因为我的鼓对格雷夫之死的形象塑造产生过决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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