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戴文采写的《我的邻居张 玲》之后,可气又可笑。
这是一个十多年前的追星故事,发生在一九八八年十月, 质上也能算一个具有狗仔队 质的追踪事件。戴姐小并不算得职业的记者,却有现时狗仔队人的执着风采。她想办法住到 玲的隔壁,寻芳未至,后来,又用一条长竿子勾住 玲的垃圾袋,在房间里细细研究。
我真是服了她,想起去翻 玲的垃圾,还亏她写得密密条条,把垃圾报道拿出来找人发表。原先委托她的报纸自有考量, 下她的稿件,认为现在不是发表的时机,等张 玲百年之后拿出来更引起轰动。戴姐小不甘寂寞,于是又投至别的报纸。她甚至认定该报一定会用她的稿,已经开始算计报酬了。不料该报编辑季季很有职业 守,起码她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同样拒绝了她。
这篇稿子后来如何见诸报端,我不清楚,真亏她写得细,不然我们真不知道 玲 吃什么,用什么,该多遗憾!虽然窥测别人隐私是人的一种天 。可也要郞有情妹有意才行,这样引 玲不悦,打破她生活的寂静真是不该。又何苦去打破 玲隐居的神话呢?
于是 玲立刻搬走了!且是悄悄的。
玲的反映让我想起一个典故。《左传》上载:昔⽇晋文公曾与楚王有约,如若一⽇两国 战,我一定命令军队先退避三舍(一舍等于三十里)。 玲的反映正是退避三舍,但晋文公是为 惑楚军,一举破敌。 玲却是真的敬谢不敏,⼲⼲净净地退避三舍,她接到庄正信的电话,即刻在林式同的帮助下离开,静得连“猎人”戴姐小也没有发现她转移的痕迹。
戴文采的行为,按照国美的法律是可以被起诉的。 玲或许深有不悦,因她一向抗拒陌生人的⼊侵,自己的存在分外分明,但她却什么也没做。与其说 玲宽容,不如称赞她⾼傲。她是不屑与戴姐小这样的一类人 夹不清。
东方朔有“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朝,大隐隐于市”之语, 玲晚年居于市井,又四处奔波,堂堂千金姐小落魄如斯,在别人看来是苦,在她则是毫不介怀“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老了的 玲,心真是静如山岳,悠然有古代贤者乘风归去的隐逸之风了。
但 玲绝非“生人勿进”的冷⾎动物。对于一些她信任的人,她又像婴孩一样毫不设防,完全信任的。
譬如她和炎樱的 情是十几年如一⽇,一九五五年秋天到了国美还曾在炎樱家小住,又在她的陪伴下去拜访胡适,三人在胡适家 谈甚 。胡适是温和谦逊的前辈,素来为 玲钦敬,早在一九五四年《秧歌》单行本出版的时候,她就从港香寄了一本给胡适,并附了一封信短。素来与人疏离的 玲,竟然谦逊地请求胡适指点,胡适的鼓励也给她带来很大的欣喜。
与胡适的 往次数虽然不多,却很能劈刺 心,她也善于从细节观察胡适的內心,知道这个迟暮老人深蔵的落寞和艰难。
如果说她对胡适是出于仰慕的话,那对与自己只有一二面之缘的林式同,她则是全心的信赖。可见 玲也不是一味孤⾼的。她信赖自己信赖的人。
当然,能辨别什么人是能够信任、值得信赖的人,也是老天特别赋予的一种能力,算是天赋。 玲即是有这样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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