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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佳期如梦之海上繁花 作者:匪我思存 | 书号:7574 时间:2017/1/16 字数:131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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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那样![]() ![]() 清晨十分下起了小雨,从窗子里看出去,远处新笋样的楼尖,近处相邻公寓楼 ![]() ![]() 雷宇峥很早就醒了,从浴室出来,窗外的天⾊仍旧 ![]() 他换了套⾐服,搭电梯下楼,直接到地下车库。 还很早,虽然下雨,但 ![]() ![]() 他连话都懒得说,就把电话切断。 秘书很知趣地没有再打来。 路很远,位置十分幽僻,车只能停在山下。上山后要走很久很久,他没有打伞,雨丝连绵如阵,濡 ![]() 雨下得大起来,远处的山景笼在淡灰⾊的⽔雾里,近处的树倒绿意盈盈,仿佛生机盎然。他在半山 ![]() ![]() 振嵘不 ![]() 那时候他 ![]() 但他其实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是大男人了。 振嵘二十八岁了,今天。 他把烟掐灭了,继续往山上走。 两手空空。 他不知道该给振嵘带点什么,也没订个蛋糕什么的,因为振嵘不怎么吃甜食,虽然今天是振嵘的生⽇。他最小弟弟,也二十八岁了。 他还记得振嵘八个月大的样子,脸很瘦,不像别的孩子胖嘟嘟的,只看到一双大眼睛黑葡萄似的,圆溜溜,瞪着人。那时候赵妈妈抱着振嵘就发愁:“这孩子,瘦得只剩下一双眼睛了。” 他也记得振嵘八岁的时候,很黏他,他到哪里,振嵘就要到哪里,暑假的时候一帮男孩子冲锋陷阵,他一直是他的小尾巴。 他也记得振嵘十八岁的时候,考完了⾼考,在家跟⽗亲赌气,他回来,替弟弟在⽗⺟面前说合。 今天振嵘已经二十八岁了。 他不知道今天⽗⺟会怎样过,大哥会怎样过,但一定会比他更难受。 所以他不回家去,而是往这里来。 远远已经看到碑,是医院选的,黑⾊大理石。 那上面有振嵘的名字,有振嵘的照片。 让振嵘长眠于此,医院在征求他与大哥的意见后,便买下了这块墓地。 他和大哥都不同意将振嵘的骨灰运回家去。他和大哥,都妄图以数千公里的距离,来阻断⽗⺟的伤心。 如果看不见,或许可以不想念。 但是明明知道,那是自己⽗⺟最疼 ![]() ![]() 他觉得很难受,所以站在很远的地方,停了一会儿。 雨下得小了些,细细密密,如牛⽑一般,倒像是舂天的雨,但不觉得冷。山里十分安静,有一只小小的灰⾊⿇雀,羽⽑已经淋得半 ![]() 他这才看到墓前有人。 她缩着 ![]() ![]() 碑前放着花,很大一把百合,瓣花上积了雨⽔,一滴滴往下滴着。花旁蛋糕上的蜡烛还没有熄,依稀还可以看出数字的形状来,一只是“2”,一支是“8”,小小的两团光焰,偶尔有雨点滴落在上头,发出嗤嗤的轻响。 蛋糕上什么都没有写,一朵朵漂亮的巧克力花,铺在⽔果与 ![]() 他在那儿站了起码有十分钟,连蛋糕上的蜡烛都熄掉了,他仍旧一动未动。 她的脸被胳膊挡住,完全看不到是什么表情,头发随意披在肩头上,有晶莹的雨珠从发梢沁出来,⾐裳全 ![]() 他忽然想到,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于是走过去探下⾝子,推了她一下。 她似乎是睡着了, ![]() ![]() 原来是喝多了。 自从振嵘不在,他看到的都是狼狈不堪的她。 她跟流浪猫一样蜷这里,手指已经瘦得同竹节一样,看得到隐隐的青筋,可是仍紧紧抓着墓碑,就像抓着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浮木,倒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雨渐渐又下大了,満山都是风声雨声,那束花被雨打得微微颤动,每一朵都楚楚可怜。而她仍旧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仿佛已经丧失了意识一般。她的脸也紧贴着墓碑,长长的眼睫⽑覆着,仿佛枝叶丛生的灌木,却有晶莹的雨珠,也或者是眼泪,似坠未坠。 雨下得更大起来,山间被蒙蒙的⽔雾笼罩起来,地上腾起一层细⽩的⽔汽,不一会儿⾐裳就全 ![]() ![]() 他转⾝往山下走,走到凉亭的时候⾐服早就 ![]() ![]() 他在凉亭里把一盒烟 ![]() 这是唯一一条下山的路,她如果走下来,一定会从这里经过。 大概是真醉死了。他把空烟盒 ![]() 雨渐渐地小了,听得到树叶上⽔滴滑落的声音。他往山下走,路很滑,可以看到有蜗牛慢慢爬到青石路面上来,振嵘三四岁的时候,就喜 ![]() 振嵘一直是很安静的孩子,很乖。 长大成人后,他也很安静,⺟亲总是说,振嵘是家里最乖巧的一个。 雷宇峥走到了停车场,启动了车子,还没驶出停车场,他又想了想,终于还是把车停下,重新上山去。 上山更觉得路滑,雨已经停了,但路上有浅浅的积⽔,映着人的影子,亮汪汪的。他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看到那黑⾊的大理石碑,而杜晓苏竟然还在那里,就像从来没有改变过,虽然⾐服已经 ![]() “喂!”他唤了她一声,“醒醒!” 她没应他。 “杜晓苏!” 他叫她的名字,她也没反应。 最后他用力推了她一下,她终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疲乏而空洞,当看到他的时候,眸子里似乎燃起一点光,像是炭火中最后一丝余烬。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忽然就松开了抓着墓碑的手,紧紧抓住了他,她整个人扑上来,扑到他怀里,然后就全⾝剧烈地抖动――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子,就像是掏心掏肺,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可是她并没有吐,也没有哭。她只是紧紧抓着他,无声地剧烈颤抖着,是真的无声,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几乎是用尽了全⾝的力气,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却没有声音,她像是失去了声带,把所有的一切都化成固执的悲恸,却没有一滴眼泪。他用力想要拨开她的手,可是她死也不肯放。她嘴 ![]()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伤心成这种样子,其实她连眼泪都没有掉,可是这种绝望而无声的悲恸,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觉得戚然。 他试图弄醒她,掐她的人中掐了很久,她竟然都没有反应。她的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服,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抓着自己⾐角的那只手掰开,却听到“叮”一声微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拾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枚戒指。 他认识,是赵妈妈给的,应该是一模一样的三枚,有一枚给了大嫂,这一枚给了她。 没想到她还随⾝带着。 其实不是不可怜。 他怔了好久,才把戒指套回她手指上,然后把她弄下山去。 终于将她塞进车里面的时候,他出了一⾝汗,连⾐服都已经被蒸⼲了。其实她并不重,⾝上全是骨头,硌得他都觉得疼。 她在副驾上 ![]() ![]() ![]() 她睡了很久,一动都没有动,像子宮里的婴儿,只是安静地沉睡。 她或许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把自己丢了,好像还很小,找不到⽗⺟,找不到回家的路,只知道惊慌失措地哭泣。 然后振嵘来了,他带她回家,他抱着她,就像从来没有离开她。她觉得很安心,把脸贴在他的 ![]() ![]() 可是振嵘已经不在了。 她知道是做梦,所以不肯睁开眼睛,更不肯哭泣,只怕自己略一动弹,他就不见了,就像许多次梦中一样。 终究是会醒来。 醒过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虽然在梦里她曾经大哭过一场,抱着振嵘,就在他怀里,就在他最温暖最安逸的怀里,她哭得那样痛苦,哭得那样绝望,哭得那样肝肠寸断,可是醒过来,也不过是梦境。 再不会有邵振嵘,可是放任她在怀中哭泣。 她知道,于是把手贴在 ![]() 她只是没有了邵振嵘。 房间很大,也很陌生, ![]()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记得自己去看振嵘,买了花,买了蛋糕,买了酒,然后去振嵘那里。是振嵘的生⽇,所以她去了。墓碑上嵌着他的照片,隔着薄薄的无⾊玻璃,他含笑凝视着她,就像从前一样。 其实她跟振嵘说了很多话,太辛苦,于是只好对振嵘说,活着实在是太辛苦了。她答应妈妈,她知道振嵘也希望她好好活下去,可是那样辛苦,不可以对任何人讲,只有振嵘。 后来,雨下大了,她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上的⾐服差不多全⼲了,皱巴巴的像咸菜。她起来,看到里面有浴室,她就进去洗了个脸。镜子里的人苍⽩憔悴,就像是孤魂野鬼一般,其实她本来就是孤魂野鬼,活着亦不过如此。 她没找到自己的鞋,越是⾚脚走出房门。走廊里全是地毯,走上去无声无息,可以望见挑⾼进深的客厅。 楼下十分安静,没有人。 诺大的别墅显得十分空阔,她拐了一个弯,那里有扇门,门后似乎有微小的声音。 她推开门。 西式厨房前有设计独特的中庭采光,别致的下沉式庭院里,种了一株极大的丹桂。雨⽔将丹桂的叶子洗得油亮油亮,映在窗前,仿佛盈盈生碧。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 她的视线模糊,在朦胧的金⾊光晕中,依稀可以看见他的侧影,眉与眼都不甚清晰。 可是他不在了,这不是他。 她明明知道。 就如同明明是夏天,可是晨雨点点滴滴,落在丹桂的叶子上,却像是秋声了。 他随手将面包片搁到盘子里,涂上果酱,然后把盘子推到她面前,走到冰箱前去,打开面包,又为自己烤了两片。 厨房里的原木餐桌很宽又很长,早晨刚送来的新鲜 ![]() 两个人都十分安静,外头的雨又下起来,滴滴答答,落在中庭的青石板上。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求你一件事,可以吗?”他原本以为她会开口要那套房子,结果出人意料,并没有。 她和邵振嵘,曾经助养了偏远海岛上一所希望小学的几个贫困孩子上学,那几个懂事的孩子几乎每个月都给他们写信。过年的时候孩子们写信来,央求她寄和邵振嵘的一张合影过去,孩子们一直盼望可以亲眼见见她和邵振嵘。当时她就和邵振嵘在回信中说,等小邵叔叔休假的时候,一定要去看他们,带着照相机,跟他们拍很多照片,等他们长大后再看。 “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孩子们,就这一次,不会耽误你很久时间,你和振嵘很像…他们不会知道…”她喃喃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我要是说,振嵘不在了…这么忍残的话,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她把头低下去,可是没有哭,嘴角反而倔強地上扬,仿佛是一点凄凉的笑意。 他看了她一眼:“你揽的事还 ![]() “我们本来打算资助这些孩子直到大学,可是现在…反正我会供他们读下去。”她抬起眼睛,看着他,“就只⿇烦你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不会给你添⿇烦,这是最后一次。” 她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并没有哀求的神⾊,也不显得可怜,眼睛中只有一种坦 ![]() 他沉默不语。 三天往返有点紧张,可是时间勉強也够了。杜晓苏没什么行李,却买了一大堆文具画笔之类的东西,还买了不少课外书,竟然装満了一个五十公升的登山包。下了机飞又冒雨转车,行程非常艰苦,一直在路上颠簸,最后还要过两次渡轮。到海上已经天黑了,又换了更小的渔船去岛上。本来就在下雨,风浪很大,渔船很小,她晕船,吐得一塌糊涂,蹲在船舷边不敢站起来。他拿了瓶谁给她,因为经常出海钓鱼,所以比她适应很多。只看她蹲在那里,抱着拉网的绳子吐了又吐,却一声不吭,既不叫苦,也不问还有多远才可以到达。 她这种倔強的样子,倒真有点像振嵘。 好不容易熬到下船,她大约是第一次搭这样的渔船过海,脚踏实地之后,她的脚步仍旧打滑,就像是地面仍和海面一样在摇晃。码头上有盏灯,照见雨丝斜飞,不远处的海面漆黑一片,更觉得仍旧像在船上一般。 孩子们提着风灯,由唯一的老师领着,守在码头上接他们。 那位孙老师年纪也不大,其实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见到他们分为腼腆,只是抢着要帮他们拿行李。 有个孩子怯怯叫了声:“小邵叔叔!”杜晓苏明显怔了一下,回头看他,他笑着答应了,还摸了摸那孩子的头,杜晓苏似乎松了口气。一帮孩子都七嘴八⾆叫起来,像一窝小鸟,马上热闹起来。几个小女孩叫杜晓苏:“晓苏姐姐!”有个大点的姑娘踮起脚来,想要替杜晓苏挣开一把伞,看着小姑娘那样吃力,雷宇峥把登山包背好,腾出手来,接过伞去:“我来吧。” 一路上杜晓苏都很沉默,邵振嵘出事后她一直是这样子,跟孩子们说话的时候,她才有点活泼起来:“四面都是海,我们肯定不会走错路的,怎么下雨天还出来接我们?”孙老师还是很腼腆,说:“昨天接了电话,说你们要来,生学们就念叨了一天,一定要到码头上来等,我劝不住。再说你们大老远地来,我们当然应该出来接。”伞很小,雨下得大起来,小姑娘认真地说:“晓苏姐姐,你看小邵叔叔都淋 ![]() ![]() 一帮小孩子都笑嘻嘻的,大约很乐于见到他们亲密的样子。 学校建在半山 ![]() ![]() 孩子们全笑起来,小孙老师在黑暗中显得很懊恼:“还笑。” 一帮孩子又哄笑起来,小孙老师说:“去年买的旧发电机,老师坏,坏了岛上又没人会修…” 雷宇峥打燃打火机,从登山包里把手电找出来,小孙老师也把蜡烛找着了,说:“我去灶间烧开⽔,孩子们还没洗呢,淋 ![]() ![]() 雷宇峥问:“发电机在哪儿?我去看看吧。”杜晓苏似乎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说什么。 小孙老师引着他去看发电机。雷宇峥把外套脫了,然后掠起袖子,仔细检查:“⽑病不大。” 因为小孙老师急着要去烧⽔,所以杜晓苏接过手电筒,替雷宇峥照着亮。他有很多年没有碰过机器了,上次还是在大学里的实验室。好在基本原理还没忘,电路也不复杂。因为手电的光柱照出去的角度十分有限,稍远一点又嫌不够亮,所以杜晓苏就蹲在他旁边,两个人几乎是头并着头,这样他才看得清机壳里的零件。离得太近,她的呼 ![]() ![]() ![]() 腾折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弄得一手油污,发电机终于重新轰鸣起来,屋子里灯泡亮了,孩子们也 ![]() 回到屋子里一帮孩子七嘴八⾆:“小邵叔叔真能⼲!” “小邵叔叔是医生!” “会治病还会修发电机!” “长大了我也要跟小邵叔叔一样!” … 她也微笑着回过头来,电灯昏⻩的光线照在她脸上,双颊倒有一点晕红,仿佛是 ![]() 没等他说什么,她已经跑去厨房了。 小孙老师已经烧了一大锅开⽔,她舀了一瓢,兑成温⽔,给他洗手,然后又帮着小孙老师招呼孩子们澡洗。都是附近岛上渔民的孩子,集中到这个小岛上读书,因为大小岛屿隔海相望,很多生学一个月回不了两次家,从上课学习一直到吃喝拉撒睡,全是这位小孙老师照料。幸好孩子们非常懂事,自己拿脸盆来分了⽔,排队澡洗。 小孙老师把房间让出来给他们,自己去和生学们挤着睡,他笑得仍旧腼腆:“柴油涨价了,发电机只能发一会儿,早点休息吧。” 雷宇峥觉得很尴尬,幸好小孙老师也觉得 ![]() 他把门关好,打开登山包,取出防 ![]() ![]() 她看了看那张单人 ![]() ![]() ![]() 他说:“没事,爬山的时候我还经常睡帐篷呢。”他把另一个睡袋给她,“你要不要?晚上会很冷。” 洗过脸和手脚,就躺到睡袋里去。雨声潇潇,小屋如舟,远远听得见海上的风浪声,屋內一灯如⾖,毕竟在路上奔波了一天,在这海上孤岛小屋里,倦意很快袭来。她翻了个⾝,不一会儿就呼 ![]() 过了没多久,灯泡里的钨丝微微闪了闪,昏⻩的灯泡也熄掉了。 大约是那点柴油已经烧完了吧。 不知为什么他睡不着,也许是因为屋外的风声雨声海浪声,也许是因为陌生的环境,也许什么原因都没有,只是想 ![]() 屋子里漆黑一片,屋外也是漆黑一片,天地间只剩了哗哗的风雨声。她呼 ![]() 终于还是起来,找着背包里的烟盒,打火机“咔嗒”的轻响,火苗腾起,点燃香烟的同事,却不经意划破岑寂的黑暗。微微摇动的光焰,漾出微⻩的光晕,忽然照见她沉沉地睡着,乌黑的头发弯在枕畔,衬着她微侧的脸庞像是海上的明月,雪⽩皎洁得不可思议。 他把打火机熄掉,静静地把烟 ![]() 第二天雨仍没停,反而越下越大。杜晓苏很早就醒了,雷宇峥却已经起来了。她走到厨房去,小孙老师刚把火生着,于是她自告奋勇帮忙煮早饭。收音机正在播天气预报,台风正在向南转移,幸好台风中心离小岛非常远,这里只受一点外围风力的影响。 孩子们都在屋檐下刷牙洗脸,早饭是稀饭和面拖鱼,杜晓苏把鱼炸糊了,可是孩子们照样吃得津津有味,小孙老师吃着焦糊的面拖鱼也笑呵呵。倒是杜晓苏觉得 ![]() 吃过早餐后,她把带来的文具、课外书都拿出来,孩子们一阵 ![]() ![]() 雨越下越大,风也刮得越来越猛,小孙老师怕台风会转移过来,拿了锤子、钉子、木板,冒着雨去加固教室所有的门窗。雷宇峥本来在给他帮忙,看见杜晓苏弯 ![]() 他抱了木板就走过去,跟小孙老师一起,冒着风雨在窗外,一边锤一边钉,大半天工夫才弄完。 这么一来,两个人都 ![]() ![]() ![]() 姜汤当然会有点辣,不过比早上煎糊的鱼要好多了。 做午饭的时候看她笨手笨脚,他实在忍不住了:“围裙给我,你出去吧。” 她怔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什么也没说,默默解下围裙递给他。 小孙老师在灶间烧火,杜晓苏在旁边打杂,递盘子递碗什么的。结果雷宇峥一共做四个菜,四个菜全是鱼,孩子们把饭盆吃了个底朝天,都嚷嚷说小邵叔叔做饭真好吃,连做鱼都做得这么好吃。 杜晓苏也 ![]() 小姑娘也笑了:“晓苏姐姐你不会做饭啊?” 杜晓苏蹲下来,笑盈盈地对她说:“晓苏姐姐还有好多不会的事情,所以你们要好好学习,等你们读了大学,读了硕士、博士,就比晓苏姐姐知道更多事,比晓苏姐姐更能⼲,到时候就轮到你们来教我了。” 小孙老师趁机说:“好了,要上课了,大家去教室吧。” 孩子们去上课了,厨房里安静下来,杜晓苏把饭碗都收起来,泡在盆里。⽔缸里的⽔没了,小孙老师把大木盆放在院子里接雨⽔。雨下得太大,只听到“哗哗”的声音,后山上的灌木和矮树都被风吹得向一边倒去。灶前放着一只木桶,上面倒扣着一只塑料盆,里面是⽪⽪虾。虾是昨天船上送来的,小孙老师预备给大家当晚饭的,她揭开看了看,养了一天还活蹦 ![]() 杜晓苏把小猫抱起来,是一只黑⽩相间的小花猫,软软的在她掌心里缩成一团,像个绒球,“喵喵”叫。她逗着小猫:“咪咪,你叫什么名字?看你这么?l,不如叫排骨吧。”其实小猫和她真有点像,都是圆圆的大眼睛,尖尖的脸,看着人的样子更像,老是⽔意蒙蒙,就像眸子会说话。 小猫伸出红粉⾊的小⾆头, ![]() ![]() 大约是真的很 ![]() ![]() 外面豪雨如注,刷刷地响在耳边,伴着教室里传来孩子们疏疏朗朗的读书声,领读的是小孙老师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武夷山的溪⽔绕着山峰转了九个弯,所以叫九曲溪。溪⽔很清,清得可以看见溪底的沙石…”声音夹杂在风雨里,显得远而飘忽。杜晓苏看外面大雨腾起细⽩的烟雾,被风吹得飘卷起来,像是一匹⽩绸子,卷到哪里就 ![]() 风雨这样大,只怕渡船要停了。 忽然又朝他笑了笑:“要是走不了,我们就在岛上多待两天吧。” 以前她总是泪光盈然的样子,其实她笑起来非常可 ![]() 傍晚的时候风终于小了,雨也停了,孩子们冲出教室,在小小的 ![]() ![]() ![]() ![]() ⽔缸里的⽔快没了,小孙老师要去挑⽔,杜晓苏自告奋勇:“我去吧。”小孙老师挠了挠头:“那让邵医生跟你一块儿去吧,路很难走,你也提不动。” 她怔了一下,雷宇峥已经把桶接过去了:“走吧。” 走上山去才知道小孙老师为什么说路难走。所谓的路不过是陡峭的山上细细的一条“之”字形小径,泉眼非常远,有很长一段路一面就临着悬崖,崖下就是浪花击空,嶙峋的礁石粉碎了海涛,卷起千堆雪,看上去令人觉得眩晕。杜晓苏爬上山顶的时候已经气 ![]() ![]() 大块大块的云被风吹得向更远处移去,像无数竞发的风帆,也像无数大硕无朋的海鸟,渐飞渐远。她张开双臂, ![]() ![]() ![]() 竟然有这样壮丽的风景,在这无名的小岛上。 有⽑绒绒的东西扫着他的腿,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来,一直跟到了这里。四只小爪子上已经溅上了泥浆,却摇摇摆摆向杜晓苏跑过去。她把小猫抱起来,蹲在泉边把它的爪子洗⼲净。泉⽔很冷,冰得小猫一 ![]() ![]() 他蹲下去打⽔。 只听见她对小猫说:“排骨,跟我们回家吧,家里有很多好吃的哦。”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终于说:“你不会真打算把它带回去吧?” 她的样子有点心虚:“小孙老师说猫妈妈死了,小猫在这里又没什么吃的,将来说不定会饿死…” “这里天天都有鱼虾,怎么会饿死它。” “可是没人给它做饭啊。” 他把慢慢两桶⽔提起来:“你会做饭给它吃?” 她听出他语句中的嘲讽,声调降了下去:“我也不会…可是我可以买猫粮…” 他提着⽔往山下走:“机飞上不让带宠物。” 她怔了一下,追上去跟在他⾝后:“想想办法嘛,帮帮忙好不好?” 他不理睬她,顺着崎岖的山路,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 她抱着猫,深一脚浅一脚跟着他,央求:“你看小猫多可怜,想想办法嘛,你连发电机都会修…”她声音软软的,拉着他的⾐袖,“振嵘…” 他忽然立住脚,淡淡地说:“我不是邵振嵘。” 她的手一松,小猫跳到了地上,她怔怔地看着他,就像忽然被人从梦中醒唤,犹有惺忪的怔忡。小猫在地上滚了一⾝泥,糊得连⽑⽪的颜⾊都看不出来了,伸出⾆头不停地 ![]() 他拎着⽔桶继续往山下走,她抱着猫,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晚上的时候仍旧是他做的饭,因为有紫菜,所以做了紫菜虾米汤,孩子们仍旧吃得很香,杜晓苏盛了一碗汤,默默喝着,小孙老师怕他们受了风寒,特意去厨房找了一瓶酒出来:“咱们今天晚上喝一点儿,免得风 ![]() 酒是烧酒,泡了海参,味道有点怪。 小孙老师本来是想陪雷宇峥多喝两杯,但他哪里是雷宇峥的对手,几杯酒下肚,已经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话也多起来:“你们来,孩子们⾼兴,我也⾼兴…邵医生,你跟杜姐小真是好人,一直寄钱来,还买书寄过来…我也有个女朋友,可是她不明⽩,一直说岛上太苦,当老师挣不到钱,让我到陆大打工去。可是我要走了,娃娃们怎么办…他们就没人教了…你和杜姐小,你们两个心肠都这么好…” 他有点语无伦次,杜晓苏拿过酒瓶,替他斟上一杯酒:“孙老师,我敬你。” “杜姐小也和一点吧,这酒治风 ![]() ![]() 最后把一瓶烧酒喝完,发电机也停了。 小孙老师打着手电,去宿舍照顾孩子们觉睡。杜晓苏躺在 ![]() 屋子里点着一 ![]() 雷宇峥仍旧睡在地上,闭着眼睛,她不太肯定他是不是睡着了,所以很小声地叫他:“喂…”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她。 “对不起。” 他把眼睛又闭上了。 她说:“谢谢你,这两天让孩子们这么⾼兴。” 他有点不耐烦,翻了个⾝:“你放心,下次不会了。” “我知道我错了,以前总是怨天尤人,还自以为很坚強,振嵘走了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懦弱。我觉得不公平,怎么可以那样让振嵘走了,甚至我都来不及跟他说…我也恨过自己,如果我不说分手的事情,也许振嵘不会去灾区。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即使没有我,振嵘他一定也会去灾区。因为他那样善良,所以他一定会去救人的。如果真的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没有福气。”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就像小孙老师,他从来没有怨天尤人,他一个人在岛上,教着这么几个生学,就连打点儿淡⽔,都要走那么崎岖的山路。要教书,要照顾生学生活,却连一声抱怨都没有…和小孙老师比起来,和振嵘比起来,我真是太自私,太狭隘了…” WwW.GaOsHOu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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