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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幸运合伙人  作者:荷风吹 书号:50004  时间:2020/4/16  字数:7140 
上一章   ‮章14第‬    下一章 ( → )
  他们走走停停,在街道上随处取景。

  细致观察,洪发现自己居住的城市原来这么美,获得快乐的方法又是如此简单,她渐渐在镜头前释放自我,任意按下快门都能采集到她欣甜美,洒脫自信的表情和⾝姿。

  冷不停赞:“perfect!”,直到手机內存不⾜才叫住她。

  “空间不够了,最后来张合影吧。”

  他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举手机,获得一张完美的双人自拍,得意地宣布收工。

  洪去商场卫生间换好⾐服,两个人的肚子响起蛙鸣,都没来由地想吃炸可乐,去肯德基买了个全家桶,坐到河边的广场上分食。

  冷拿着一块翅刷照片,认为张张都是精品,向她炫耀摄影技术。

  洪却认定居功至伟的是价值5万的婚纱。

  “⾼级货是不一样啊,怎么拍都好看。”

  冷奚落:“你太实诚了吧,夸自己上镜也好过夸⾐服啊。”

  “我实话实说嘛,⽩天穿那套劣质婚纱拍出来像乡村情故事里的村姑,现在这些还有点⽇韩偶像剧的风格。”

  “什么⽇韩偶像剧,你别崇洋媚外,有点国主义精神好不好?”

  他又抬杠,生气才会上当。

  洪拿起一只腿往他嘴里塞,让他别妨碍自己吃东西。

  和她在一块儿他怎可能保持安静?不到一分钟又挑事,举着那张合照故作疑惑地问她。

  “要是以后让你老公看到我们这张合影,他会是什么想呢?”

  洪斜眼识破花招:“还能怎么想,肯定打死你啰。”

  冷面带恐悚:“那你会怎么做?难道任由他打死我?”

  “…真要打死你,我也管不了啊。”

  “怎么管不了?你说过他以后是你们家的上门女婿嘛,事事听你们安排,你当然有办法阻止他。”

  “呵呵,我好像还说过,他是我的心肝宝贝,有什么心愿我也会顺着他。”

  “原来你这么无情,亏我努力帮你,你简直卸磨杀驴!”

  “拜托,别装蠢行不行?照片在你手机里,你不给别人看谁会知道啊!”

  她不想陪他玩小‮生学‬吵架游戏,起⾝去买冰淇淋,并且止他随行。

  临近10点,人流量锐减,她走到街边,不经意地看向马路对面。一个穿黑⾊唐装,手持拐杖的墨镜老头恰似标杆刺⼊眼帘,她一眼认出那是酱油王周炳鹤。

  那次在上河居听总厨李师傅和二叔揭示这位⾼人的⾝份,她和冷都心仪神往,很想查明其住处前往拜会。今⽇在街头重逢,莫非天赐机缘?

  她决定好好把握,动地跑去通知冷,二人飞速赶回,万幸老瞎子还没走,看情形在等人。

  他们来到他⾝旁,比手画脚商议如何打招呼。

  周炳鹤有所察觉,悍然呵斥:“你们鬼鬼祟祟想⼲什么?别以为我眼睛看不见就好欺负,再不滚小心我打电话‮警报‬!”

  洪惊得敛声屏气,厚脸⽪的冷则趁机搭讪。

  “周老先生,我们没恶意,找你是想谈点事。”

  周炳鹤更疑:“你们还知道我的名字,究竟是什么人?”

  洪心想自己和他打过道,或许不会惹敌意,忙说:“周老先生,我们在云之尚粤菜馆见过的,大约在两个多月前,那次你点了广式蒸鲍鱼,怀疑那家店没攒油,是我帮店员解释的。你还记得吗?”

  周炳鹤眉间的‮壑沟‬稍稍变浅:“嗯,是有这回事,我还记得你的声音,你就是那个好烹饪的小姑娘。”

  “是,你记真好。我叫洪,这位是我朋友冷,你放心,我们真没恶意。”

  她试图靠近说话,右脚刚刚迈出,周炳鹤便以拐杖阻挡。

  “慢着,上次我并没告诉你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哦,后来我们去上河居吃饭,听那儿的总厨说起酱油王周炳鹤,我们觉得他提到的那些特征跟你很像,就猜是你了。”

  洪说完拉一拉冷袖口,示意他出场。

  冷已想好套近乎的方案,礼貌关心:“周老先生,我们也是路过,凑巧看到你站在这里,这么晚了你独自上街恐怕不‮全安‬。”

  周炳鹤冷哼:“我是瞎子,⽩天黑夜本没区别,但我的觉比正常人更敏锐,坏人休想接近我。”

  他可能已觉察到冷的狡猾,洪真想送上掌声,见老头儿的服饰类似丧服,上⾐口袋里还露出一角⽩花,便替补接话道:“你刚参加完丧礼?”

  她无意挑中周炳鹤的倾诉,只见他变⾊哀叹:“太仓路南史巷有家坚记肠粉店你知道吧?”

  她寻思着点头:“是一家四十多年的老字号小吃店吧,我以前去过,他们家的猪肠粉和鱼⽪很好吃。”

  周炳鹤说:“我最吃这两样了,他们的老板阿金手艺好嘛,我吃过几千家肠粉店,就他做的最对我胃口,一连吃了二十多年。结果他前天晚上心脏病发作死掉了,家里的儿女都不会做肠粉,坚记从此就关门了。”

  洪大四实习那阵常去坚记吃东西,对那位⽩⽩胖胖,左腮长着长⽑⾁痣的老板印象深刻。

  坚记名气大,其实是家简陋仄的小店,只有两个打杂的伙计。每天7点开门,下午两点多便结束营业。那时老板年事已⾼,⾝子骨也不太好,早想歇业,放不下众多老顾客才坚持经营,如今病逝,算得上善始善终了。

  她叹:“那老伯已经去世啦,真可惜。”

  周炳鹤的伤比她深刻多了,顿着拐杖,无限惋惜道:“阿金才七十一,比我小好几岁,我以为在我死之前都能吃他做的肠粉和鱼⽪,结果他比我早死,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看到他对美食的执着,冷大致知道他生产的酱油缘何能有独到之处了。

  有人把嗜好作为消遣,用人用来装饰生活,而天才则靠它增长才⼲。追求极致的美味就是促使周炳鹤成为酱油王的动力。

  他笃定断言:“周老先生,坚记的小吃之所以那么可口,我想你的秘制酱油起了不少优化作用。”

  周炳鹤戒心绷紧:“你怎么知道我卖酱油给坚记?”

  冷笑道:“我猜的,上河居的总厨说你只为获得你认可的餐厅供应酱油,你这么喜坚记,当然想让他们的东西更好味,肯定会让他们用你的酱油啰。”

  周炳鹤冷笑:“猜得还准,佬仔,我一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你这人很,你是不是想买我的酱油啊?我的酱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想买得按我定的规矩来。”

  洪忙说:“我们知道你的规矩,只有通过你的考核才能买到酱油嘛。那是不是先得开家餐厅才行?”

  “没错,你们有餐厅吗?给我地址,我上门试吃以后再决定要不要跟你们做生意。”

  “我们打算开餐厅,可目前还在筹备…”

  洪见周炳鹤眉头又皱起老⾼,不敢再说下去,老头儿已经火起:“没餐厅你买什么酱油,耍我吗?”

  “不是的!”

  她急忙辩解,被冷按住肩头。

  “周老先生,我是福満堂前老板冷长生的孙子,相信你还记得我外公吧?”

  周炳鹤惊讶,沉声质问:“你是冷长生的的孙子?你妈妈冷忆梅现在在哪儿?”

  “妈妈前不久去世了。”

  无凭无据,周炳鹤设考题审查。

  “…你妈妈以前有三样最拿手的私房菜,你知道是什么吗?”

  冷想了想,说:“蛋炒饭、清炒空心菜、炸酥⾁。”

  周炳鹤拐杖连顿三下,每一下都搭配一个“错”字。

  “冷忆梅是厨王的女儿,拿手菜哪会这么没新意,正确答案是长脚蟹翡翠羹、仙果扒龙鱼、金箱东星斑,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敢冒充她儿子。”

  冷不见慌张只现惆怅:“你有所不知,当年我妈妈被姜开源‮害迫‬,离婚后带着我和姐姐远走他乡,生活非常贫苦忙碌。你说的那三道菜原料昂贵,烹制费时,妈妈就是想做给我们吃也办不到。但就算是最简单省时的菜,她也做得很好吃。蛋炒饭、空心菜我小时候天天吃也不腻,逢年过节吃上妈妈做的炸酥⾁,就觉得节⽇真的很美好。后来我们的⽇子渐渐好过了,妈妈却因为生病味觉退化,闻到油烟味还会不停咳嗽,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亲手为我和姐姐做菜了。”

  他勾起对亡⺟的思念,假如能令其复生,他情愿放弃山珍海味,终生吃她做的清粥小菜。

  洪初听他描述悲惨往事,短短几句便令人恻隐,轻快地走到周炳鹤跟前,诚恳地帮他作证:“周老先生,他没撒谎,我爸爸和二叔是冷师傅的徒弟,一个叫洪万好一个叫洪万和,你以前也见过的,还有印象吗?”

  周炳鹤点头:“没错,我是见过那两个傻仔,但这并不能证明你们说的是真话。他自称是冷长生的孙子,无非想让我破例卖他酱油,但就算是冷长生亲自来,也不能打破我定下的规矩。”

  他抬手制止她发言,徇声近冷

  “佬仔,你说冷忆梅是你妈妈,那你⽗亲是谁?”

  冷极不情愿地承认:“就是姜开源那个小人。”

  “他是你爸爸,你怎么说他是小人?”

  “我们只是⾎缘上的⽗子,他当年搞外遇抛弃我妈妈,还和‮妇情‬合伙抢走福満堂,我一辈子不会认他做⽗亲。实不相瞒,我以前一直在‮海上‬发展,妈妈过世后我和姐姐想夺回福満堂的招牌,为妈妈报仇,为外公正名,才一起回到榕州,开餐厅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看出周炳鹤的神情有些微妙,像在试探什么,故而据实坦⽩心迹。

  老头儿听罢嘿笑:“这么说来还有点意思,不光你恨姜开源,我也跟他有仇啊。”

  两位年轻人一齐吃惊,洪凑近问:“姜开源以前坑过您?”

  周炳鹤说:“我这人臭⽑病很多,被无数人骂过,但我做的酱油是无可挑剔的,所以别人怎么骂我都无所谓,但绝不能说我的酱油不好。谁知有一次一群人收了黑钱,昧着良心贬低我的酱油,那个花钱收买他们的人就是姜开源。”

  他不厌其烦地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冷长生有位家住汕头的老朋友也是做酱油酿造的,那年举家移民,想脫手家里的酱油厂。姜开源得知消息,预见这将是发财的好跳板,便出钱接收了厂子,开始以福満堂为商标生产酱油。

  有了产品就得开拓市场,他先以岭南的餐饮业为渠道,在全省范围內赞助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厨艺比赛。参赛厨师只能使用两种酱油,一种是福満堂的“极味鲜”,另一种就是周炳鹤的“周记特酿”

  比赛是个幌子,评委都被姜开源收买,每当厨师使用“周记特酿”准会输给用“极味鲜”的。那时网络尚未普及,报章杂志和电视广播是主流媒体,姜开源在这些地方大量买通稿,吹捧福満堂的极味鲜,说它的品质比大名鼎鼎的周记特酿更好,是真正的酱油之王。

  由于周记特酿是仅供少数优秀餐厅使用的小众产品,普通老百姓久慕其名,听说出了个比周记特酿更好的替代品,都一窝蜂买来尝鲜。

  广大买不到周记特酿的餐厅也趋之若鹜,争相找福満堂订货。福満堂由此打开销路,姜开源也借助这块敲门砖走向大富大贵。

  “他想发财没人拦着他,可他踩着我周记的名声捞钱,害我的酱油被人质疑,那几年无故受了很多讽刺,动不动被人当面嘲笑啊。我气得去找姜开源理论,那混蛋拒不认罪,还说什么厚德方可载物,挖苦我气量小,后来又让一个有名的书法家写了厚德载物四个字,做成福満堂酱油的大广告牌挂在我顺德老家的家门口,我每天早起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天天都气得想吐⾎,又没办法拆了那块牌子,只好搬家。可住的地方能搬,这口气消不了,没几年眼睛就被气瞎了,这辈子只能摸黑,这都是姜开源一手造成的,我对他的仇恨丝毫不亚于你啊。”

  得知姜开源那么早就会拉踩和病毒营销,洪明⽩他为什么会被称作商场雄了,不知冷的商业天赋是否遗传自他,希望这小子今后别学他爹走路。

  冷听了周炳鹤的怨诉,喜道:“周老先生,我们有共同的仇敌,那就能结为盟友了,我想要你的酱油…”

  周炳鹤抬手打断:“我跟你说这么多,不代表会破例。你想要我的酱油,还是得先通过我的考验。这样吧,我给你我的手机号,等你的餐厅开业,无论规模多小,哪怕只是家路边摊,只要有一样用酱油制作的菜品能获得我的认可,我就答应为你供货。”

  冷并不満⾜,直接抬⾼谈判条件。

  “我不止要酱油,还想要你的酿造技术,用它来彻底打败姜开源。”

  周炳鹤愣了愣,须臾露笑,无顾忌地评价:“你野心倒不小,还真像姜开源的种,对付他这种人以毒攻毒可能更奏效。老瞎子我无儿无女,也没多少⽇子好活了,如果你真有志气想打垮姜开源,我可以跟你合作。不过要求就不止是开餐厅这么简单了,你至少还得有家规模中等,设备设施完善的酱油厂,我才能教你酿造技术。因为报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不能辱没了我的酱油。”

  达到这些要求非得几千万的投资不可,洪想想都艰难,冷却信心十⾜地跟老头儿说“一言为定”,好像工厂明天就能竣工。

  周炳鹤说出自己的手机号,郑告他们无事别来扰,否则拉黑没商量,又拒绝冷送他回家的建议,说有人会来接他。

  两分钟后,一辆黑⾊宝马停在他们跟前,驾驶员是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下车后笑容可掬地扶住周炳鹤。

  “不好意思啊七叔,小佳小胜今天补习班下课晚,我去接他们这才来迟了。”

  后车厢里坐着两个十来岁的小少年,隔着车门向周炳鹤打招呼。

  “七叔公好。”

  周炳鹤质问女人:“我让阿玲来接我,你怎么来了?”

  “阿玲家临时有事,就换我来嘛。”

  “哼,她三天两头请假,哪像认真做事的样子,⼲脆开除算了。”

  “哎呀,现在保姆不好找,你就忍忍吧。”

  女人哄住周炳鹤,向冷问好。

  “七叔,这两位是你朋友啊?”

  “不是,你别管那么多,快上车。”

  老头儿不耐烦地催促,女人忙扶他上车,走之前向两位青年微笑道别,一系列言行举止都像有钱人家的贤良⺟。

  送走周炳鹤,洪和冷叫车回家,等车时她问他怎么突然想开酱油厂。

  “调味品是福満堂的主营业务之一,酱油又是其中的代表品种,我想双管齐下,不仅开辟餐饮‮场战‬,还要从这个领域渗透。”

  “战线拉太开会不会很吃力?开一家有规模的酱油厂需要很多投资的。”

  “我不需要投资就能拥有这样一座工厂。”

  洪疑惑,先听他卖关子。

  “你知道什么是空手套吗?”

  “空手套⽩狼?”

  “没错,给你讲个著名的空手套笑话吧。有个叫杰克的商人某天告诉他的儿子,说为他挑选了一位新娘,儿子表示反对,说要自己找对象。杰克说这女孩是比尔盖茨的女儿,儿子听了马上就接受了。”

  “真够现实的。可是比尔盖茨的女儿说娶就能娶?”

  “当然不能,杰克找到比尔盖茨,说要为他女儿介绍一个好老公。比尔盖茨说我女儿还不想嫁人。杰克说:‘我说的这位青年是世界‮行银‬的副总裁’。比尔盖茨态度变了,说:‘如果是这样,我想我女儿会考虑。’”

  洪哈哈大笑:“这杰克太会吹牛了吧。”

  冷说:“生意场上全靠吹,半数以上的买卖都是忽悠成的。杰克忽悠了比尔盖茨又去找世界‮行银‬的总裁,说他想介绍一个年轻人来做‮行银‬的副总裁。总裁说:‘我们已经有很多副总裁了,这个职位现在不缺人’。杰克说:‘但这位年轻人是比尔盖茨的女婿啊’。总裁当然想抱比尔盖茨‮腿大‬,立马答应了。于是最后杰克的儿子娶了比尔盖茨的女儿还当上了世界‮行银‬的副总裁。这虽然是个笑话,却阐明了空手套的原理,用学术的话讲叫做杠杆借力,你一定懂的。”

  洪经济系毕业,知这个借生蛋的概念,问他打算找谁借力。

  “前几天好叔介绍我认识了喜万家的销售经理,他们正受福満堂‮害迫‬,我帮他出了点主意解套,他很欣赏我,我想能通过他认识喜万家的老板。”

  “喜万家这两年发展不错,但你确定能说服他们的老板跟你合作?”

  “如果有人能帮你赚到很多很多钱,你会错过这个生意伙伴吗?”

  说这话时冷褪尽油滑,俨然运筹帷幄的智者。

  洪知道在重大决策上他向来靠谱,也被他创业的情所染。尽管动机出于复仇,她仍不由得羡慕,幻想也能像这样自由施展才华和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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