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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告别天堂 作者:笛安 | 书号:42170 时间:2017/9/26 字数:15089 |
上一章 方地的初最到回 章1第 下一章 ( → ) | |
[天杨] 我叫宋天杨,出生在一九七九年一个五月的傍晚。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一屋子的甜香。 ![]() ![]() 生产过程是顺利的。那疼痛⾜够让我妈妈这个苍⽩而敏 ![]() ![]() ![]() ![]() ![]() ![]() ![]() ![]() ![]() ![]() ![]() ![]() ![]() 后来⽗亲就离开家,参加了援非医疗队。经年累月地游 ![]() ![]() ![]() ![]() ![]() ![]() ![]() ![]() ![]() 我就是在儿童医院里长大的。我家的楼离住院部只有一墙之隔。我喜 ![]() ![]() ![]() ![]() ![]() 没错,知⾜。这是我每天走在那条 ![]() ![]() ![]() ![]() ![]() 我大学是在海上念的。那时我像所有十八岁的、虚荣且天真的女孩一样 ![]() ![]() ![]() ![]() 要知⾜。我告诉自己。⽩⾐天使不是谁都能做的。在这个糟糕的城市里——空气永远污浊,天空永远沉闷,冬季永远荒凉,舂季永远漫天⻩沙,一个生病的人在这样一个地方遇上你,魔鬼⾝材的⽩⾐天使,笑容灿烂(我是说如果我心情好的话),你极有可能成为他或她记忆中的奇迹——如果他或她心里还残存一点梦想。所以,我对自己说,你过得不错。想想人才 ![]() ![]() 终于说到我的工作了。我照料一些患⽩⾎病的孩子们。一些浪漫或自以为浪漫的人会说:“见证那么多的生离死别——这工作有些类似神⽗牧师什么的——不过好像不适合神经纤细的人吧。”我告诉你,这揣测善意得有点伪善。我也曾经这样揣测过,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我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自认为比《珍珠港》的女主角还要正点。“从现在起,”我对自己说“你就是命运送给那些受尽苦难的孩子们的,唯一的善意。”但我很快就明⽩了自己的矫情。当你一天已经工作了十五小时,你听见危重病房里爆发出一阵呼天抢地的号啕,凭你神经再纤细也会重重地皱一下眉,心里想:“靠。”——因为这意味着你的下班时间又有可能推迟。没错,又一个还没绽放就凋落的小家伙。可是你累了,你的⾝体和大脑都在卑微地要求一个热⽔澡和一场睡眠。我们,这群被称为“⽩⾐天使”的人们,对生命的敏 ![]() 病房里的空气二十年来都是一样的味道和质 ![]() ![]() ![]() “你大姐小还真有 ![]() ![]() 她走了以后的这间休息室还真是安静。我从柜子里拿出我的⽩⾐。它曾经是雪⽩的,现在已经变成了象牙⽩。不知不觉间,我穿了三年。我照例把该给的药送到每一 ![]() ![]() ![]() ![]() ![]() 我走出去,现在我要到楼梯对面的另一间病房。⽪⽪他们那间是给十岁以下的孩子的,我现在要去的这间住着十到十四岁的孩子们。我比较喜 ![]() ![]() “美女你好。”他们每天都这样跟我打招呼。“美女,”龙威指指袁亮亮“他刚才居然说你长得像舒淇,我十分气愤,怎么能拿你跟拍级三片的相提并论呢。打他!” “小点声。”我笑着“省得陈大夫听见了又骂你们。” “已经骂过了。”龙威说“你来之前就骂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大清早的。” “准是昨天晚上跟他老婆不谐和。”袁亮亮坏笑。陈大夫就在这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病房门口,非常戏剧 ![]() 我出来的时候他跟我说:“我真不明⽩这两个孩子,哪点儿像得癌症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在心里说,⽇子再艰难,人也找得到快乐。这跟勇敢和乐观什么的不搭界,这是本能。我倒是真希望他们俩能在这住久一点,这样工作就没那么辛苦——每一天都是千篇一律的,一样的步骤,一样的程序,一样地从早忙到晚,说不定再过两年,连说话用的词都懒得换了。⽇子倒是好打发,很快,已是晚上十点。 这个星期是杨佩的夜班,不过她大姐小迟到是家常便饭。我先去看了看⽪⽪,他睡得很好,不止他,整整一病房的孩子都已经睡着了,他们睡着的脸庞没有⽩天那么早 ![]() ![]() ![]() ![]() ![]() 现在我终于要去龙威和袁亮亮他们那儿了,这令人轻松愉快。果然,偌大一个病房,一些陪 ![]() ![]() ![]() ![]() ![]() ![]() “睡吧。”我说“别太累了。”“就是,”袁亮亮接口“人都快死了还管什么《滕王阁序》。” “ ![]() ![]() 杨佩的⾼跟鞋终于清脆而空旷地敲击着走廊。我走出去,看见她神采飞扬地把外套扔到休息室的桌上“你信吗?”她说“我从早上一直睡到刚才,真过瘾。不过这样一来就没时间跟我们小杜狂疯一把了。”她做了个鬼脸,这时候有人按铃。“真烦。”她这样说。 我呆呆地坐在桌前,觉得大脑已经満得没有一丝 ![]() ![]() ![]() ![]() ![]() ![]() ![]() ![]() 我经常在下班的路上胡思 ![]() ![]() 我看见了周雷。那一瞬间就像梦一样。但的确是他。尽管我还不清楚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他站在走廊的尽头,有点涩羞地冲我一笑。还是和上次见面时一样:笨笨的登山鞋,大硕的双肩包。 “嗨——”我将信将疑“怎么是你。” “我刚下火车,”他答非所问“就到你家去,可是没人,所以我来这等你。” “我爷爷 ![]() ![]() “太突然,”他笑笑“我被老板炒了。也巧,⾝上的钱刚好够买一张火车票。” “那你爸妈——” “就是不想见我爸妈才直接来找你的。要是老头子知道我又丢了工作,不揍我才怪。怎么样?收留你虎落平 ![]() 我终于有了实真 ![]() ![]() “真了解我。”他作 ![]() 我不仅知道他没吃 ![]() 走廊里空 ![]() ![]() ![]() ![]()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这次从天而降,给我的生活带来的变化,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不算过分。 [周雷] 我站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方,一眼就看见了你,天杨。 你慢 ![]() ![]() 我得从头想,我究竟是怎么站到这里来的。三天前的这个时候,我还和同事坐在酒吧里很装蛋地点德国黑啤,听他们小声地用四川话划拳。我每个月的薪⽔就是这么花光的。成都是个享乐的城市,本来很适合我。那我为什么把好好的差事弄丢了?就是因为卫经理说我是饭桶吗?那个老女人对谁都这样,若是平时我还能说上两句俏⽪话把她逗笑,我相信她在骂我的同时也在等着我这么做。可是我没有表情地把那个傻“千媚”护肤露的文案摔到她桌子上。她吓了一跳,我也是。“老子不⼲了。”我一字一字地告诉她。 一分钟后我就问自己:逞什么英雄呀,这个月房租都还没 ![]() ![]() 她在请柬里夹了一张纸:“周雷,我希望你能来。”也真难为她,毕业以后我去过京北、广州、大连、长沙、昆明,最后才来成都,她一定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我的地址。那天晚上我彻夜无眠。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因为跟“清醒”擦摩了夜一而升温。导致我第二天心烦意 ![]() 天杨,我们⾼中毕业以后,我和很多女人睡过觉,大江南北的都有,冯湘兰是其中之一。不,我想她应该算是我的女朋友,不过她从来不肯承认这个。 然后我开始回忆,在那个无眠之夜。这得从我的大学说起。 我是兰州大学毕业的。我的故乡的孩子都在为外面的世界努力着。就拿我和天杨的⺟校来说,在那所全省最牛的重点中学,没有几个人认为自己生下来是为了在这个鬼城市过一辈子——这城市潦倒也罢了,闭塞也罢了,最不可原谅的是连荒凉都荒凉得不彻底——満大街 ![]() ![]() ![]() ![]() 简单点说,岑参⾼适欺骗了我,那些诸如“张掖”“酒泉”“凉州”等古意盎然的地方都堕落得只剩下一个好听的名字。我还发现,其实莫⾼窟假期的时候来参观也就够了,犯不着这么 ![]() 但我不行。我不喜 ![]() ![]() ![]() ![]() ![]() ![]() ![]() ![]()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上冯湘兰的。她比我晚一年进学校的话剧社。但我早就听说过她,她是个出了名的子婊,跟谁睡都行。和那些名正言顺做三陪姐小的女大生学不同,她只跟学校里的男生睡,而且不收钱。单说我们宿舍吧,六个人,就有两个是因为她第一次买杰士邦。据说她偏 ![]() 我大三那年,正逢全人类 ![]() ![]() 我们一群人浩浩 ![]() ![]() ![]() ![]() ![]() ![]() 片刻的寂静。其实换了在座的任何一个女孩说这话,局面也不会这样。社长笑道:“真没看出来。”借着酒劲连鄙夷都懒得掩饰了。她男友一直对冯湘兰蠢蠢 ![]() ![]() 凌晨的时候,我问她:“你是哪儿的人?”想想她的名字,又问:“湖南?”她说:“湖南是祖籍,我在泉州长大的。”我又问:“泉州是哪儿?南方?”她笑了“你怎么考上大学的?⾼中历史课本里说过:元代最重要的港口就是泉州。”“那不是元代吗?”我也笑。她说:“我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我 ![]() ![]() ![]() ![]() 她把头枕到我 ![]() ![]() 我还以为接下来我们又要开始狂疯,但是没有。我们俩就这么聊了夜一。我长这么大从没说过这么多的话。天亮时她心満意⾜地叹着气“我要是个男人,现在就跟你义结金兰。” 后来我就天天去找她,和上 ![]() ![]() 二○○○年的九月,一个夜晚,天上下着烦人的小雨。我们这儿不是江南,这天气并不常见。我依旧窝在宿舍里看碟。上铺的两个哥们儿聊天的声音有一句没一句地钻进我的耳朵。“靠,这女人打起来,也真够瞧的。”“可惜咱见不着。”“不过,小惠形容得也够生动的了。冯湘兰的头发被拽下来一大把…”我“腾”地坐起来,头当然撞到了 ![]() 我只穿着拖鞋,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下冲。⾝后传来那个京北人幸灾乐祸的声音:“瞧他丫的 ![]() ![]() 其实事情很简单。无非是女生宿舍谁的东西放错地方了。关键是,那些女生早就看冯湘兰不顺眼,冯湘兰只是跟其中一个动了手。其他几个原本是拉架的,最后却变成了几只⺟狗群殴冯湘兰,而且还把她的东西扔到门外叫她滚。真他妈——我看见她了。 她就在我们楼下。她坐在一块雨⽔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她头上凝着一层雨雾,脖子上和脸上都是让指甲抓伤的痕迹,灰⾊的袜丝从腿大破到脚踝。她站起来,眼睛定定地望住我,她说:“周雷,除了你,我想不出来该找谁。” 我抱住了她。 那情景一定很滑稽,一个穿着拖鞋汗衫头发蓬 ![]() “听我说,”我告诉她“咱们不住那个鸟蛋宿舍了。咱们去外边租房子,咱们俩,只有我和你。别跟那些女人一般见识,她们是一群⺟狗。因为没男人要所以没地方发情…”我知道我又在说蠢话。 可是她抬起头,带着一脸的泪笑了“你说得对。” 天杨,那个时候我想起了你。为什么呢?大概是我还以为,我要和她过一辈子了。于是你的脸就闪现了出来。于是我心里又是一紧。可是,那个时候,我除了抱紧她,又能怎么办呢? 我和冯湘兰同居以后,她再没和别的男人睡过觉。不过这幸福生活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我们毕业了。什么都不用多说,我们都不是不懂事的人。有一天我一觉醒来,发现她的东西都不见了。这正好,我们都不喜 ![]() 然后我开始了我的漫游,几年来,我在京北租过地下室,在广州的一个四星级店酒里一边端盘子一边留意报上的招聘广告,在长沙我的第一个月的薪⽔被人偷走,好不容易,我有了成都的这份工作。虽说是个袖珍广告公司,可我大小是个“创意总监”因为冯湘兰的喜帖,一切又得从头开始。我反复研究着这张红⾊请柬,真诡异,她人居然在重庆,嫁得够远的。 天杨,我于是又坐上了火车,目的地是我们的故乡。真奇怪,考我上大学的时候发誓不再回去的,我实在厌倦了那座城市污浊的空气,像所有工业城市一样没有想象力的布局,难听的方言,満大街不会穿⾐服的女人,当然还有永不缺席的沙尘暴。可是我发现,当我赚到了几年来最多的钱,我却早已失去了落魄时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和梦想。 上一次见到你是在广州吧?纯粹是一场巧合。是大学刚毕业那年的夏天,我在一间小冰店看见你。你说你是来你姑姑家玩,你九月就要上班,这是最后一个假期。那时我真惊讶你选择了回去,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打死要在外面漂着呢。 在火车上我梦见了你。你停顿在一片夕 ![]() ![]() 然后,我醒了。火车寂静地前进着。我总算明⽩了一件事。我以为我自己不该属于我们的故乡,我以为我就应该背井离乡去过更好的⽇子,却不知道是咱们红⾊花岗岩的⺟校把这种骄傲植⼊我的体內。而我,我曾经恨这个学校,把它当成故乡的一部分来恨的。 天杨,那个时候我真想你。想看看你,看看你还是不是那个两条⿇花辫,小腿壮壮的傻丫头。于是我来到了这里,长长的,寂静的走廊。你出现在另一端。无精打采,步履蹒跚,就像几年前不知道自己很漂亮一样,不知道自己已经风情万种。你说:“饿了吧?火车上的东西又贵,你肯定吃不 ![]() [天杨] 我把他带进了家里,打开客厅里的灯。他说:“一点没变。” 爷爷 ![]() ![]() ![]() “我可以 ![]() 他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开始 ![]() 我点上一支,问他:“你要不要?”他头摇,又作痛惜状地叹气“⽩⾐天使也这么颓废——真后现代。” “我又从来没当着病人面 ![]() “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他喝了一大口啤酒,使用着一种満⾜的腔调。 “你指哪个?”我问。 “最近的那个。” “上个月刚散。不然还能让你见见。” “饶了我吧,你的品位。”他笑。 “你还记得林薇吧?就是初中时候咱们班的。”我说。 “记得,怎么,结婚了?”他嚼了一嘴的宮保 ![]()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难,”他看着我“听你的语气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 “跟你说话真没劲。” “说吧,林薇结婚了,然后呢?” “没什么。我那天在现代购物中心碰上她和她老公,正买DVD机呢。那个男人,丑得我都不忍心多看。” “你呢,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嫁出去了,你不急?二十五了。” “二十四。三个月以后才二十五。年轻得很呢。” “等你急了的时候就考虑考虑我吧。”他说“反正你早晚都要嫁人,不如嫁个 ![]() “吃你的。”我拿筷子敲敲他的头。他继续狼 ![]() “你爸他老人家还好?” “好。”我简短地说。 ⽗亲的信上说,两个月后他又要去洲非,这一次不能把小弟弟放到他妈妈家,因为她那个时候要结婚。所以,两个月后,我就会见到这个小家伙。他有个奇怪的名字,洛易克宋,小名不不。 “怎么了?”他问我。 “没有,”我说“你吃好了吗?” “好得都 ![]() “那早点睡吧,你就住我爸爸的那间房,想澡洗的话,用那条墨绿⾊的浴巾,明儿我还得上班。”我把烟按灭了,重重地叹口气。 “我不困,想去肖強那儿租点碟。” “你不知道?他把那间店关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没动,看着我。 “怎么了?” “天杨,”他慢慢地说“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怎么突然这么煽情?”我笑笑“我爷爷 ![]() ![]() 他说:“成 ![]()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我去上班,他留在家里上网,还顺便帮我打扫打扫家,做做早餐什么的。表现不错——第一天早上就把我积 ![]() 方圆的情况这个礼拜出人意料地稳定。而且,⽩⾎球的数量还有所上升。她妈妈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和笑容。龙威和袁亮亮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像癌症患者”⽪⽪还是一如既往地酷,病房里又住进来一个四岁的小姑娘。准确地说,下个月才四岁。一对鼓鼓的小金鱼眼。她奋兴地用她⽗亲的手机跟她 ![]() ![]() ![]() ![]() ![]() ![]() ![]() ![]() “‘天杨’,”杨佩窃窃私语“叫得还真亲切。” 结果到了下午,我去给袁亮亮输 ![]() 该死的杨佩。 [周雷] 天杨,你瘦了。你原来是个肥肥的小丫头。十三岁那年,还没发育,像个小⽔萝卜,戳在教室的第一排。可是自从你遇到江东,你就瘦了。等大家注意到你的消瘦时,你已经十六岁, ![]() 咱们不说江东那个狗杂种,我知道你已经忘了他了。没有人在二十五岁的时候还忘不了十五岁那年的情人——除非他十年来没进化过。可是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很多表情,很多小动作,都是跟江东在一起的时候形成的。比如你歪着头,有点媚妩地笑笑;比如你垂下眼睛,凝视自己的指尖的样子;还有你的口头禅“你去死吧”诸如此类的细节是江东刻在你灵魂中的签名。这让我无比恼火,可又无法回避。 你去上班的时候,我想要整理你的房间。书架上的书几乎都换过了,只有《加缪全集》和《海子的诗》还在。我把那本《海子的诗》 ![]() ![]() “五月的麦地上天鹅的村庄,沉默孤独的村庄,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这就是普希金和我诞生的地方。” “看见了吗?那两只⽩鸽子,它们是屈原遗落在沙滩上的⽩鞋子,让我们,我们和河⽔一起,穿上它们吧。” “珍惜⻩昏的村庄,珍惜雨⽔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 我还记得那个下午,天杨,你就坐在这间小屋里给我读这本书。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当年最喜 ![]()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呜咽,泪⽔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然后你突然靠近我,你说:“周雷,要是海子还活着,我长大以后要嫁给他。” 我本来想说不会吧他长这么丑,可是天杨的拳头不输后来闻名亚洲的野蛮女友,于是我说:“就算他还活着,可要是他有老婆呢?” “我不管。” “要是他不想娶你呢?” “我不管。” 天杨,那时我们才十四岁,你很快就会遇上江东。 好吧,既然江东是绕不过去的,那么我晚些再提到他总可以了吧。 ⽇子安宁地流逝着。我在家——是天杨家每天上网聊天,喝罐装啤酒,也看碟。晚上和天杨一起吃外卖。吃完了,自然是我洗碗。生活过到了另一种境界:不再看手表,也不再看⽇历。 某个夜午,我听见她房里传出来一阵梦魇的呓语。我走进去,打开灯,推醒了她“天杨,天杨你做梦了吧,天杨——”她睁开眼睛,愣了一秒钟,笑了“我做了个梦,怪吓人的。”她的脸颊贴着我的手背,脸红了“周雷你能陪我待会儿吗?我睡着了你再走。” “当然。”我坐在她的 ![]() ![]() ![]() “周雷,”她的⾝体往里错了错“你要是困你就躺上来。” “不好吧。”我装正直。 “咱们小时候不就是这样觉睡吗?幼儿园里,你忘了,你的 ![]() “记得。我经常做鬼脸逗你笑,看见老师过来了就闭上眼睛,结果每次挨骂的都是你。”我于是也躺了上去,我的脸紧紧贴着她的后脑勺。 我忘了声明,这是张单人 ![]() ![]() “睡吧。”我关上了灯。 我轻轻地拥着你,天杨。你的呼 ![]() ![]() ![]() 看着你 ![]() ![]() 又是夜一没睡。这滋味并不好受。想想看,八个小时,躺着什么都不做是件伤神的事儿。除了“回忆”你还能做什么?你总得找点事情⼲⼲。于是我就开始回忆。直到天一点一点地亮起来,直到外边的街道上传来人群的声音,直到你睁开眼睛,怔怔地问我:“几点了?” 我是在你出门之后才 ![]() ![]() ![]() ![]() 还是回到上一个夜晚吧,我用了八个小时来“回忆”——这在现代社会简直是犯罪行为。我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回忆十三四岁的我们,两个小时来回忆我的大学时代,剩下的四个小时——是黑夜里最微妙的时段,看着黎明像个苍⽩的怨妇一样来临,这四个小时留给江东——我是说那场以江东为起因,把我们每个人都卷进去的磨难。比如天杨,比如我,比如肖強,比如方可寒。 WWw.GAoSHOu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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